“这关你什么事，维塔。” 罗文坚持道。
“要是不关我的事，那你也别想拿到我的钱！”
我和罗文好不容易回到棚屋的地下室，才开始冲他大喊大叫，我觉得自己已经很克制了，但现在他却在跟我打太极！
“维塔，我们现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需要你！”
“我会继续带食物回来的。” 我保证道，“但在我们把这事说清楚之前，你一分钱都别想拿到。”
“在你不再把我当成坏人之前，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罗文回嘴道。
我皱起眉头。不太确定他要怎么把在赌场挥霍钱说得高尚，但他说得没错。我还没真正了解他的立场。
“好吧。” 我同意道，“但你能理解我为什么这么想吧？”
“我能理解。确实，因为赌博输钱，我欠了德拉肯帮一大笔钱。”
我努力保持面无表情，没有说话。考虑到这些都不是什么好事，我猜他不会只解释到这儿。罗文把我的沉默当成了继续说下去的动力。
“不过，打牌不算是赌博。” 他接着说，“不完全是。虽然有运气成分，但本质上这是技巧类游戏。平均下来，经过几十轮，更厉害的玩家会占上风。而我更厉害。我确实有一次太自负了，但我一直在稳步赢回……”
“…… 这是个陷阱。” 我打断他，得出结论。
“什么？” 罗文问。
“我说这是个陷阱。至少我觉得是。你难道不会再次输得很惨吗？要是你被设局了怎么办？”
“他们骗不了我。” 罗文反驳道，“我敢说我知道的花招比他们还多。而且，要是他们被发现作弊，整个生意就毁了。听着，我保证，只要我继续明智地玩，这肯定能行。”
我皱着眉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我知道赌博不好，主要是听了很多流浪汉讲的相关故事。太多人因为赌博团伙输得倾家荡产。在我看来，参与赌博就是愚蠢的，所以我不知道该怎么反驳罗文的话。他对这方面比我了解得多。我唯一知道而他不知道的是……
“…… 卡皮塔是个认知魔法师。” 我告诉他。
这话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的眼睛差点从眼眶里瞪出来。
“认知魔法师？你确定吗？天呐。哦，该死，天呐。他们会派宗教裁判所的人来对付我们的！”
“是啊，那…… 听起来很糟糕。说实话，我觉得我们不该告诉圣殿骑士这件事。我正在处理呢。”
罗文看着我，好像我疯了一样，摇了摇头。
“维塔，不行，你对付不了认知魔法师。他们极其危险，他们能感染任何人，而且没人能察觉……”
“我能察觉。” 我坚持道，“我是比她更厉害的生命魔法师。她和我一样，是天生的…… 不过可能和我不太一样。她的灵魂很奇怪，但关键是我有信心，如果她在我附近动手，我能阻止她做任何事，而且我能察觉到她要动手。你很安全，罗文。我会确保她不能碰你。”
他用那种关切的眼神看着我，从这种眼神里很容易看出为什么彭塔坚持说他是我父亲。我想他确实是，就像林恩是我母亲一样。不过，现在承认这一点心里挺不是滋味的。我从没想过我父亲会是个不负责的人…… 但我想我从来也没真正想过自己会有父亲。
“维塔…… 我很感激你在保护我。” 他缓缓开口，好像还在斟酌到底要说什么，“但其他人怎么办呢？卡皮塔扰乱了多少人的灵魂？”
我皱起眉头，在心里试着数了数。
“…… 我不知道。” 最后我得出结论，“我猜很多吧。怎么了？”
“你要保护所有人吗？” 他问。
这问题有点奇怪。
“当然不会。我怎么可能做到呢？”
“那你就打算任由她继续扰乱别人的灵魂？” 他追问。
“呃，基本上是这样？听着，罗文，那些人我都不认识，但我知道卡皮塔要是动手能打得过我，却选择不这么做。不知为什么她喜欢我。她已经在破例了！我在尽我所能利用这一点来保护我们家！也就是保护你！”
罗文沉默了很久，坐在那里，手指交叉放在腿上。他盯着地面，我则怒视着他，我们俩都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他就是…… 呃。我也说不上来。我觉得林恩能理解我，即使她不是什么都懂。她很支持我。罗文说他爱我，我也觉得他是爱我的，但我不确定！他对每件事都持批评态度。总是关切的眼神，含糊的承诺，还有……
“嘿。” 罗文说着，站了起来，“我觉得我们今天一开始就没处理好，维塔。”
“哦，是吗？” 我嘟囔道，“那怎么才是对的？”
他走过来，弯下腰，紧紧地抱住了我。我惊讶地僵住了。
“欢迎回家，孩子。” 罗文说，“已经过去好一阵子了。我很想你。”
“…… 我可不是小孩子了。” 我轻声嘟囔着，伸手回抱他，“但我也想你，爸爸。”
他轻笑一声，又紧抱了我一下，才直起身。
“哦，我现在终于成‘爸爸’了？这是怎么突然转变的？”
“就是…… 各种事吧。” 我敷衍地挥挥手，“林恩是妈妈，所以……”
“你离开很久了。很抱歉上周林恩和我都没见到你。”
“没关系。” 我耸耸肩，“我才回来几个小时，他们就又把我打发回去完成种族屠杀了。”
“…… 抱歉，你说什么？” 他立刻担忧地问道。
我叹了口气，开始讲述过去一个月的经历，从利蒂亚村的瑙拉人到彭塔的死…… 不过我略过了今天大部分的事，没提和佩内洛普一起做生命魔法实验，也没说见到了一位真正的领主。我不知道为什么，但对此有点忐忑。尽管我很兴奋能更多地使用我的天赋，但整个经历仍感觉不太真实。而且，我只是觉得…… 嗯。罗文不会赞成的，对吧？也许他会，但我害怕知道答案。
不过，我还是会告诉他卡皮塔的事。
“那么，你感觉怎么样？” 我问。
他挑起一道眉毛。
“我觉得还行吧？”
“你对德拉肯帮感觉如何？”
“呃，生气，还有点害怕，我猜…… 等等，该死。维塔，他们是不是……？”
“没错。” 我说，“卡皮塔对你和林恩做了些手脚…… 我想是在你加入的时候？她暗示这会让你害怕她或者斯凯之类的。我刚让她把影响消除了。所以你感觉有什么不同吗？”
“呃…… 我刚知道她是个该死的认知魔法师，维塔。” 罗文抱怨道，“所以信不信由你，我现在还是怕她。”
“那在那场愚蠢的纸牌游戏时呢？或者我们回家的路上？”
“我不知道。有那么一阵子，我可能没平时那么害怕了。那段时间她更多的是让我心烦。”
“好吧。” 我让步了，不太确定这意味着什么，“重点是，她解除了她做的手脚，不会再找你麻烦。还有，在你戒赌之前，我还是不会给你钱。”
“什…… 维塔！”
“而且我要告诉林恩。”
“维塔，你敢。”
我哼了一声。
“不然怎样？她得知道。我刚完成了种族屠杀，你觉得我会不敢向妈妈告状？”
罗文顿了顿，他刚要爆发的怒火突然消散了。
“维塔…… 你没进行种族屠杀。” 他坚持道。
我挑起眉毛。
“我很确定我真的做了。瑙拉人也是人，他们正在形成自己的文化，而我把他们全杀光了。这怎么不算是种族屠杀？”
他摇摇头，把手搭在我肩上。
“你不能这么想，维塔。你确实杀了很多…… 人，这没错。但你这么做是为了拯救那些正在遭受迫害的人。你是个英雄，把一整个镇子从比死亡更可怕的命运中拯救了出来。”
我耸耸肩。在我看来，这只是个空洞的区别。我总能感觉到瑙拉人的灵魂在我体内，勾起我的饥饿感。他们让我不禁思考…… 如果我死了，我的那些亡灵会怎样？他们会死去消散吗？还是会继续活下去，完全摆脱主人的控制？我猜他们会继续活下去。除了忠诚，他们和我没有特别的联系。我赋予他们生命的灵魂碎片并没有和我的灵魂相连。没有我，他们也会没事。
有一天，我会不会不是死于怪物、狂热分子、一群偏执狂或罪犯之手，而是死在一个英雄手里？一个像西奥多拉那样的救世主，只是来解救那些被我伤害的人？如果我被这样的人杀死，罗文会微笑着安慰他们，说这是正确的做法吗？
为什么比起制造受害者，我更害怕罗文的不认可？
“罗文。” 我低声说，“我觉得迷雾守望者会在人死后吞噬他们。”
他困惑地眨眨眼。
“呃，什么？为什么这么说？”
“我看到了。” 我回答，“现在我用第三只眼总能看到。而且…… 我往悬崖边看的时候看到了。”
回忆起那一幕，我的身体和灵魂都不禁颤抖，那股压倒性的威严，那难以理解的庞大存在。
“迷雾守望者的灵魂……” 我低声说道，声音平淡单调，因为回忆起所描述的场景，情绪无法正常涌现，“…… 有像我一样的触须。至少它的灵魂类似有。但它的身体有眼睛，而灵魂却有嘴。它伸出那些触须…… 伸向每一个死去的人。然后把他们拉下去，有时是破碎的碎片，然后……”
我停了下来，无法或者也许只是不愿描述那种粉碎、消化、消灭一个人的感觉。我只是无言地握紧拳头。
捏碎。
“那么…… 这意味着什么呢，维塔？” 罗文问道，脸上带着怀疑与好奇交织的神情。
“要是…… 我并没有阻止他们进入来世呢？” 我说，“要是成为亡灵就是唯一的来世呢？”
他沉默了许久，目光有些游离。罗文一直以来都是个爱思考的人，或许思考得有些过头了。我确定他相信我所说的话，但他相信我是正确的吗？
“…… 我们确实没什么办法能确定。” 他最终说道。
我感觉自己知道答案，内心坚信不疑，但还没等我反驳，我们头顶的舱门打开了，林恩迅速跳了下来。
“嘿，你们俩！” 她笑着跑过来，把我们俩都拉进一个三人拥抱，“你们最近怎么样？”
“林恩！嘿，你今天回来得真早！” 罗文带着几分强装的欢快说道。
我只是咧嘴笑了笑，用一只胳膊分别抱住他们，同时用几条触须缠绕住林恩的灵魂。啊，我爱她的灵魂！这是我最喜欢的。如此温暖！…… 等罗文不再像个白痴一样赌博，我再让他享受灵魂拥抱。
“是啊！” 林恩开心地回答，“他们说我可以休息一段时间！这不是很棒吗？”
我用视线快速扫视着母亲灵魂的内部，尽可能快地寻找那明显的紫色伤痕。什么都没有。没有被篡改的迹象。我反复检查，专注于她灵魂中无数的路径，以确保绝对没有外来的元素。
“维塔？宝贝？嘿，你还在听吗，孩子？”
“我不是小孩子了。” 我下意识地回应，把注意力拉回到现实世界，此时林恩正试图从拥抱中挣脱出来，“你今天见到卡皮塔了吗，林恩？”
瞬间，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充满了恐惧。
“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她找你麻烦了吗？维塔，你没事吧，你有没有……”
“我没事。” 我打断她，她怎么还这么害怕？“你见到她了吗？是或否。”
“没有！” 林恩坚决地说，“没有，没有，谢天谢地没有。”
搞什么？但我没在她身上发现任何问题啊！哦，该死。“我无法修复已经结疤的地方。” 卡皮塔是这么说的，但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我又紧紧抱住林恩，抱得更紧了。我从没见过她如此害怕什么东西。但目前我还无能为力。除非我了解得更多。
“哇，嘿。没事的，我在这儿，我很好。” 林恩安慰我，我把脸埋在她胸前时，她轻抚着我的头顶。
“有三件事要告诉你。” 我喃喃道。
“哦，是吗？” 她问。
“第一：罗文赌博成瘾。帮我揍他一顿。”
“我才不……”
“第二：那个可怕的女人是个认知魔法师。但我会保护你的，好吗？”
“维塔…… 什么？” 林恩轻声说，“嘿，你不必……”
“第三：你能给我偷些金属吗？我有用。”
林恩转过头，朝罗文挑了挑眉，片刻后又转回来看着我。
“你要金属干什么啊，孩子？我是说…… 你现在应该知道你提的要求有多难办了吧？”
“嗯。” 我说，“我觉得我可能需要它来避免被圣殿骑士抓住杀掉。”
林恩点了点头。
“嗯。呃。既然这样…… 我肯定能给你凑点什么出来。”
我笑了。我有世界上最好的妈妈，我不会容忍任何人对她做哪怕一件坏事。
绝不允许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