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从我的 “魔力海洋” 中汲取魔力。来自真实自我的温暖魔力如水流淌过我，让我镇定且安心。我远比表象强大，这一事实无可置疑。
很遗憾，我还是得把注意力放回这副肉身，尤其是我的双手，我操控着魔力，将其塑造成复杂的图案。我睁开眼睛，缓缓呼气，让法术完成。一只耀眼的蓝色眼睛幻像出现在空中，触手扭动着。看到罗文扬起眉毛，眼中满是骄傲与惊讶，我不禁笑了。
“干得不错，维塔。这显然是个幻象，但非常复杂，有很多动态的部分。你是同时想象出这一切的吗？”
“我有点取巧。” 我承认道。
“嗯，要是我反对取巧，那可就太虚伪了，但你具体是什么意思呢？”
“这就是我！” 我开心地告诉他，将灵魂核心顺着手臂推送，与幻象重叠，好让他能实时看到我的动作，“我通过观察自己的动作来想象这个幻象。这就是我的灵魂。”
怪面具节，或者像佩内洛普坚持认为的错误叫法 “天空希望节”，已经过去大概一个月了。在这段时间里，我看似忙碌，实则无所事事。有时我会和琳切磋，还跟着罗文学习动能魔法，但坦白说，这些大多只是我尽可能多和家人相处的借口。老实说，这样做真的很奇怪。我现在终于记住了所有兄弟姐妹的名字，不过这可花了不少功夫。有了食物、精力和空闲时间，孩子们似乎完全变了个人，但我想这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我们不再需要整天躲躲藏藏、乞讨或偷窃，所以有了新的事情可做。
当然，这并不能阻止很多孩子还是想出去偷东西，我能理解。这是他们很多人仅有的技能，而且感觉我们也没别的事可做。还有些孩子在训练战斗，看我和琳切磋并学习经验。我不能说我很喜欢这样，但除非他们中有人运气好觉醒了天赋，否则他们还要过好几年才会真正面临危险，所以这是个可以往后放一放的问题。
不幸的是，把问题往后推似乎成了我的习惯。我最近…… 真的很开心。不用再去杀戮，能感受家人的幸福，沉浸在自己达成目标的满足喜悦中，这种感觉真好。但在我脑海深处，总有个声音不断提醒我，我没多少时间变得比斯凯更强大了。我背叛他的期限越来越近，每浪费一刻不去提升实力，当危险再次降临，我都会后悔。
这种喜悦很美好，但却是错误的。我不应该坐在这里享受满足，因为这种自满正是导致我之前诸多问题的根源。我没有兑现对自己的承诺。我不够积极主动。我只是随波逐流，凭当下的感觉做出反应，我知道这样不对，尽管我很享受。我不该这样。
不过，我真的很高兴自己终于掌握了这个动能魔法法术。
“这就是你灵魂的样子？” 罗文问，“嗯！很高兴见到你，我想。”
他也制造出一个自己的幻象，让幻象假装握住我的一条触手摇晃。
“哇哦！” 罗尼欢呼着跑向我们。他是年纪最小的孩子之一，大概只有五六岁，“我的灵魂长什么样？”
琳、罗文和我曾做过一些努力，不让孩子们知道我是灵魂操控师，因为对他们隐瞒真相确实是为了保护他们。根据天空希望城的法律，知晓我的身份却不举报是严重的罪行，根据情况不同，甚至可能被视为叛国罪。但坦白说，孩子们太聪明了，而我又不擅长保守秘密，所以这个伪装没维持多久。也许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琳和罗文没把孩子们教成告密者。
“嗯，你的灵魂还在成长和发展，目前看起来是这样。” 我说着，把展示我那触手模样的幻象变成一个小黑球，球的外围有几缕深紫色光芒闪烁。
“我看起来像个淤青。” 罗尼抱怨道。
“那说明你很坚强。” 我笑着回答他。
他也回我一个笑容，很快，家里所有孩子都跑过来，让我展示他们的灵魂。他们大多数人的灵魂和罗尼的类似，主要是黑色，带着一抹其他颜色从其中绽放。对于其中几个孩子，我能根据感觉大致猜测他们可能拥有的天赋，但我没把这些说出来，怕万一猜错让他们失望，更怕不得不告诉一些孩子，我觉得他们可能根本不会有天赋。谢天谢地，佩内洛普的敲门声帮我免去了这些担忧。她来做常规检查，比平时早了一点，但也没早太多。其他孩子应该很快就会陆续过来接受治疗。
“大家早上好。” 佩内洛普礼貌地点点头说道。
“早上好，佩内洛普。” 我笑着回应她。表达情感很烦人，但我正在重新学习。
她也回我一个笑容，每次看到她脸上的表情与真实情绪相符，都让人感觉很好。通常她的情感总是被压抑、约束和控制着。她总是在暗中花些心思，确保身体所展现出的表情能为她带来某种优势，而不是任由其真实地反映内心感受。但当她放下这些的时候，她的情感就会更鲜明地流露出来，她的 “情感之歌” 也会更清晰地奏响。这让人感到愉悦和安心。
今天她背了个背包，不过坐下后就把包放下了，然后拉过第一个自愿接受治疗的孩子，拍开任何试图去碰背包的手。从那之后，治疗就按部就班地进行着。轮到我的时候，佩内洛普摆弄我的眼睛的时间比平时长了很多，还不时自言自语地发出思考的哼声。
“看起来你的眼睛差不多已经完成变化了。现在全是蓝色的了。有没有人因此多看你几眼？”
“比平时多了一些，我想。” 我耸耸肩回答，“真有那么奇怪吗？”
“确实很引人注目，没错。但我觉得是往好的方向，不过你肯定让人很难忘记。要是你已经有了点小名气，我也不会惊讶。”
我沮丧地点点头。我经常出门，比如去买食物，或者去猎人公会领工资，这些工资是我现在在城里接的单人任务所得。这些任务都简单得可怜，但似乎没人愿意做，因为城里大概百分之九十的怪物都在下水道里。我们的团队基本算是永远解散了，我也还没被分配到新的团队。失去侦察员的团队往往很难重组，所以把我插进一个受损的团队很困难，而且我也明确表示过目前不想加入新团队。佩内洛普留在医疗区，奥维尔加入了另一个团队，自从本特利退出后，我就再没见过他。我有点想找到他，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感谢他没向圣殿骑士告发我？
总之，佩内洛普说得对。因为我的眼睛，再加上每个有危险感知能力的人在我路过时几乎都会吓得屁滚尿流，我很快就成了个 “名人”。人们对我的反应从最初的 “那是什么鬼东西” 变成了 “哦不，又是她”。不过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所以就干脆什么都不做。目前看来，这样似乎也行得通。
佩内洛普给我做治疗的时间越来越长，但我并不介意。我不知道她对我做的所有事，但我信任她。我喜欢这种可以信任她的感觉。她这儿戳戳那儿碰碰，但我不像对其他人那样，觉得自己处于危险之中。这感觉还挺不错的，尤其是她工作时很少突然陷入让人不舒服的情绪，在整个治疗过程中，她始终保持着端庄专业，或者至少注意力很集中。这种相处很自在，我们也有足够的时间聊天。
“你已经给斯凯做了几次治疗了，对吧？” 我问，“进展得怎么样？”
“烦透了。” 佩内洛普抱怨道，“他坚持要另外两个生物魔法师在治疗时待在房间里，还要求我把对他做的一切都教给他们。他们勉强能胜任监督工作，让我没法随便糊弄过去。”
“所以你很遗憾地承认，他还没蠢到让你大摇大摆进去就把他杀了？” 我哼了一声。
“我很遗憾地承认，他还没蠢到让我大摇大摆进去就把他杀了。” 佩内洛普叹了口气，“这我倒是料到了，但还是有点失望。没办法慢慢削弱他的心脏，直到他在我远在城市另一头的时候，因为日常活动就昏过去。我还是能用疾病杀死他，而且我觉得好笑的是，他居然以为他那两个蹩脚的生物魔法师能对此有什么办法，但这和我们刚认识不久后你跟我说的情况一样。”
“他会死，但不会死得很快。” 我回忆道，“而且当他意识到自己要死了，那就会是同归于尽。”
“没错。” 佩内洛普确认道，“我已经确保，对任何想杀你我的人来说，这都会是个大麻烦。很多治疗手段能提升你即便在我不在场时的生存能力。不过，如果真有人能做到杀我们，那斯凯有可能。他的天赋是我见过最强的之一。”
“哦，你能做些让人更难被杀的事？” 我问，“你介意也给孩子们做这些吗？”
佩内洛普轻轻笑了一声，声音很轻且很快，她灵魂中的一些担忧似乎减轻了些。
“哎呀，维塔，我很乐意。”
“谢谢！” 我说，“这让我心里踏实多了。但你还在给斯凯做治疗吗？”
“是的。其实我一开始也没指望能通过这种方式干净利落地暗杀他，所以也不算什么真正的损失。不过，我也没想到他会答应。我本以为卡皮塔会试着说服他和我合作，然后…… 彻底失败。但她坚持了将近一个月，现在我每隔一天就得花将近一个小时，听一个身材矮小、微不足道的小混混数落我。不过，事实证明他骗了你，说自己没什么钱。要么就是我快把他的运营资金榨干了。”
“嗯，我相信你能从这事里得到些情报。” 我说，“谢谢你去做这件事。你确定我不在，你会安全吗？”
“你不用担心我，维塔。” 佩内洛普不屑地说，“我还没蠢到让他把我带到一个他能毫无后果攻击我的地方。而且，同归于尽对双方都适用。”
我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如果真有人设法杀了你，会怎么样？” 我问。
她只是笑了，虽然屋里其他人听到她的笑声都担忧地看过来，但我很高兴她对这事还挺期待。
“要是有人那么蠢，我保证会让你看到后续。” 我承诺道。
“非常感谢，维塔。” 她轻笑道，“那么，我想问一下。你今天剩下的时间有什么计划吗？”
我皱起眉头。她知道我没有，但我还是按人们社交的方式告诉她我没有。
“既然这样，” 佩内洛普缓缓说道，“你想出去走走吗？”
我愣住了。我没听错吧？不。哦不。她真这么说了。我该怎么回答？我想说不。这不是针对她个人，我很在乎佩内洛普。她很了不起。她真的改变了我的生活。但我对女人没兴趣，我违背自己意愿地被男人吸引，而且我不想和任何人约会！当然更不想和贵族约会！我不想去参加豪华晚宴或看戏剧，不想和上层社会的人交往，不想卷入什么秘密阴谋，去躲避和 \/ 或谋杀她现在的未婚夫。
但我又不想拒绝她。我不想失去她。我该……
“维塔。” 佩内洛普嘴角带着笑意，“我是说去城墙外。去森林里？”
哦。好吧…… 我想这听起来还挺有趣的。反正我一直想去呢。
“你想一起去？” 我问她。
她轻笑一声。
“这就是我问你的，没错。” 她用指关节轻敲胸口，沉闷的 “砰砰” 声表明她已穿好铠甲，准备就绪，“你觉得我会让你一个人在外面摔断腿吗？背包里有足够的水，还有些我能吃得下的食物，我还提前通知了公会。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在外边撒欢儿玩上几天。”
我咧嘴笑了，立刻凑过去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她回抱我，同时散发出一股极度得意的气息。
“我很乐意！” 我说，“怎么突然有这个想法？”
“压力大呗。而且约翰一直催我去休息休息，所以我就想，干嘛不和我最好的朋友一起去进行一场问心无愧的大屠杀呢？”
“还有犯罪同伙！” 我补充道。
“以及奴隶中的女王。” 她笑着说完，“确实。我知道我们每天治疗的时候都能见到彼此，但总是工作、工作、工作。我觉得我们值得找点乐子，而你值得吃好多好吃的。只要你答应给我留几只怪物做实验，我保证不抱怨你决定往嘴里塞的任何疯狂玩意儿。”
“成交，只要你帮我把所有能吃的都处理好！”
她夸张地叹了口气。
“好吧。既然你非要逼我。”
“太棒啦！” 我欢呼道。
我一直都穿着铠甲，所以只需再拿些装备，我们俩就准备好出发了。这太让人兴奋了！有佩内洛普帮忙，我很快就能把森林里能吃的都尝个遍。我们漫步走向城墙，聊着昨天做的事和其他琐事。守卫简单检查后，我们就出了城，广袤的棕褐色和绿色取代了城市里的泥土和石头。森林就在我们前方，我努力专注于空气中的气味、地面上的颜色，以及风吹在皮肤上的感觉。这些东西对我来说，不像以前那么美妙了。当我刻意去感受时，我能察觉到这点，也意识到这是一种损失。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希望我不讨厌自己的身体。我希望我不会对曾经不厌恶的东西感到恶心。
我的孵化改变了我，夺走了我的人性并将其碾碎。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这点，坦白说，我从没想过要回到过去。我只是希望能鱼与熊掌兼得。我希望能感受微风、呼吸空气，而不会有那种潜藏的恐惧和不对劲的感觉。我想退缩到舒适的灵魂世界里，无视这具身体，无视它的优点，因为这些优点真的抵不过我讨厌它的那么多地方。但那样也有问题。我被困住了。被困在两个不完美的状态之间，有缺陷的肉体和尚未完全成长的灵魂。无论我多么希望它们能相互替代，它们都无法做到。
我们一起走进森林，我缓缓地、刻意地吸了口气，感受着体内那对空洞、潮湿的 “袋子” 扩张，吸入污浊、充满魔力的空气，然后随着肌肉束收缩，将空气呼出。忍着吧。我可能不喜欢这具身体，但我仍然需要它。
“那么，” 佩内洛普微微低头看着我，真的是看着我。我们一离开城市，她就开启了灵魂视野，“我们先去哪儿？”
“哪儿都去。” 我耸耸肩回答，“我们就找那种笨到不会跑，或者跑得太慢跑不掉的怪物。然后……”
我稍微停顿了一下，知道她肯定会很喜欢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但又担心这可能是那种她会喜欢过头的事。哦，管他呢。这是佩内洛普。她救了我的命，救了我的全家，这世上可能没人比她更了解我。她值得知道。
“…… 你想要一支军队吗？” 我问她。
我发誓，她的笑容几乎要把她的头裂成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