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总会在最平淡幸福的时候出现些意外。
接到养父打来的电话那天是个闷热的午后，林婉婉正在厨房里熬绿豆汤，灶台上咕嘟咕嘟冒着热气，收音机里放着童谣。
她擦了擦手，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时有些不一样，林婉婉关心他的身体，冯志坚说没事，先是问了问简睿最近怎么样，又说起了厂里最近在搞技术革新，电话一直不挂，林婉婉就察觉出了，养父这是有话要说。
绕了好几个弯子，才含含糊糊的问：\"婉婉啊，你...你最近有没有听说过你，那个，她的消息啊？\"
林婉婉握着听筒的手微微收紧，她知道养父说的是谁，转头望着窗外晾衣绳上随风飘动的浅色床单，语气有些冷下来：\"爸，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冯志坚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沧桑和焦虑：\"我以为她出来后会回老家，可等了一个礼拜都没见人影，我往看守所寄过钱，她不可能没钱没路费的......\"
他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要不是实在没办法，我也不会问你，我知道她做了那些错事，伤害了你，我都没脸在你面前提......\"
林婉婉听着养父的话，心里五味杂陈。她知道冯志坚这人没什么本事也没有什么脾气，对这个和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女人还记着一起生活过日子的情份，始终狠不下心来割断她们之间的关系。
可林婉婉不赞同养父那种懦弱的想法——只要林云改造好了回来，他还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和她过日子。
在她看来，冯志坚在厂里工作了大半辈子，虽说工资不高，但好歹是个正儿八经的工作，退休后还有退休金。
以他的条件，在乡下再找个过后半辈子的老伴也不是什么难事，何必非要死守着一棵歪脖子树。
\"爸，\"林婉婉打断了他的话，她知道自己说这些话对于养父来说会很难听，但是她还是要说：\"她不回去，说明她有自己的想法，不愿意和您再过以前的日子，您也该为自己想想，拿着她的犯罪证明去把离婚手续尽早办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冯志坚的声音有些哽咽：\"我知道，我知道......可我就是怕她在外面又惹出什么事来，婉婉，我们一块过了二十年啊，二十年……\"
林婉婉听着养父的话，喉咙口也有酸楚。
冯志坚是个老实人，一辈子勤勤恳恳，从不与人争执，他总是优柔寡断，甚至称得上是懦弱，以前林云还在家的时候，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和钱都是林云来操持，冯志坚软了一辈子，到这把年纪了，他还能怎么办。
林婉婉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爸，您别操心了，她要是真想回来和你好好过日子，有悔过之心的，自然会回来。您现在最重要的是照顾好自己，别让我们担心。\"
挂断电话后，林婉婉站在电话机旁，久久没有动弹。
窗外的知了还在不知疲倦地叫着，厨房里的绿豆汤已经熬得浓稠，散发出淡淡的清香，她望着灶台上冒出的热气，思绪却飘得很远。
林云不回老家最好。
她的存在就像一根刺，深深地扎在她和养父的肉里，即便她现在已经出狱，即便她真的改过自新，那些曾经的伤害也无法轻易抹去。
林婉婉不想再让过去的事情影响现在的生活，她只希望养父能够放下执念，自信自立起来，过好他自己的日子。
她转身走进厨房，关掉了煤气灶。
绿豆汤的香气弥漫在整个房间里，她盛了一碗，端到桌上慢慢喝着。
汤很甜，是她特意多放了些冰糖。可不知为什么，喝在嘴里却有些苦涩，这一通电话让她很久都没想起以前的事了。
傍晚时分，简深还没下班回来，电话铃声急促地又响起来。
接起电话，这回电话是从沈家打来的。
电话那头的张又萍语速极快，迅速把发生的事跟女儿说了：\"婉婉，你婆婆下午带着柏健出去买菜，不知道怎么的摔了一跤，送医院去了。简深回来了没？等他回了，你和他一块来一趟。\"
自从上次门丽柔在她和母亲面前故意提起林云的事，她心里就一直憋着一股气，门丽柔不请她，她就不高兴去简家。
简深倒是带着儿子回去过几次，也都是匆匆忙忙，没留下吃饭，玩了一会儿就回来了。
这下听到婆婆摔了，不管严重不严重，总是要去看的：\"怎么会摔了？严重吗，孩子也摔着了？\"
\"柏健似乎是没事，我也不清楚呢，刚才听院里其他人说的，我先过去瞧瞧，你们晚些来应该没事。\"
林婉婉放下听筒，还在想这事，她婆婆门丽柔平日里向来身子骨硬朗，带孩子出去买菜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怎么今天就突然摔了？
她看了看墙上的挂钟，简深应该快到家了。她匆匆收拾了一下，准备等简深一回来就一块去医院看看。
不管怎么样，婆婆是长辈，是简深的亲妈，出了事总不能不管不问的。
门丽柔这个人虽然有时候说话不中听，可对孩子们是真心疼爱，每次带孩子出去，总是买这买那，一点都不会舍不得花钱，林婉婉虽然对她有不满，可也知道她是个对孩子好的奶奶。
正想着，门外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简深推门进来，手里还提着公文包，他看见林婉婉穿好了衣服一副等着出门的样子站在门口发呆，连忙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