兖州一共八郡。
东郡、济阴、山阳、泰山、济北、陈留、任城、东平。
景和七年，两月。
东阿一役，三十万大军付之一炬，仅余数千残兵败将仓皇北逃。
曹孟披头散发，战甲染血，眼中血丝密布。他回头望去，身后烟尘滚滚。
“先生，如今我等何去何从？”
陈贾叹气，大势已去！
“主公可先率军退至豫州之地，再做打算！”
兖州待不得了！
沈今安三十万精锐还在陈留虎视眈眈。
...
沈军中军大帐
沈今安负手而立。
“曹孟已败，兖州空虚，正是鲸吞之时！”
谋士陈煜上前一步，拱手道：“主公，曹军主力尽丧，兖州八郡已无抵抗之力。我军可分兵七路，速战速决，十日之内，全据兖州！”
先前并没有核心占据各大郡治，想着歼灭曹孟主力之后，再行攻略。
沈今安微微颔首：“你详细展开说说。”
陈煜手指舆图，沉声道：
“第一路，宏森率三万精锐，攻东郡、济阴郡！”
“东郡乃兖州北境门户，济阴郡则扼守黄河渡口，两郡若下，兖州北线尽归我手！ ”
“第二路，张豹率两万铁骑，破山阳！”
“山阳地势平坦，宜速战速决，以铁骑横扫，一日可定！”
“第三路，闫刀率两万步卒，攻泰山！”
“泰山郡多山险，需稳扎稳打，步步为营，不可冒进！”
“第四路，董血秦率三万精锐，取济北！”
“第五路，陈兴率两万精兵，克任城！”
“任城乃兖州腹地，若下，则兖州东西贯通，再无阻隔！”
“第六路，刘猛率三万精锐，破东平！”
“第七路，主公亲率十五万主力，荡平陈留！”
“陈留乃兖州中枢，如今名义上的朝廷还在陈留..”
沈今安目光冷峻，缓缓点头：“好！就依此计！如今曹孟兵马尽失，你们要是还拿不下，到时候别怪我不讲情面！”
“诺！”
他猛然拔剑，寒声道：
“传令三军，七路并进，十日之内，兖州全境，必须尽归我手！”
....
大军出征，浩浩荡荡。
第一路，宏森率三万精锐，一面直扑东郡城下，一面封锁济阴渡口。
东郡太守见大势已去，开城投降。
济阴守军稍作抵抗，便被铁骑踏破城门。两郡定矣！
第二路，张豹率两万铁骑，一日奔袭百里，山阳守军尚未集结，便被冲散。
张豹亲斩守将，山阳易主！
第三路，闫刀率兵两万 稳扎稳打，步步为营，泰山守军据险死守。
沈今安传令：“泰山若降，可免屠城。”
三日后，城破，守将自刎，余众归降。
第四路，董血秦率军三万疾行，封锁济北各要道，曹军残部欲突围，皆被斩杀。
济北全境，再无曹氏一兵一卒！
第五路，任城守军闻风丧胆，陈兴兵临城下，尚未攻城，城内豪强便绑了太守献城。
任城不战而下！
第六路，刘猛列阵城下。
东平守将试图谈判，刘猛冷笑：“降，或死！”
守将咬牙开城，东平归沈！
....
陈留城外
十五万黑甲大军列阵于城下，旌旗蔽空，刀戟如林。
沈今安高坐战马之上，冷眼望着这座如今所谓的帝都
城墙上，守军寥寥。
“报！”
斥候飞马来报。
“城内已无曹军踪迹，只剩朝廷禁卫不足三千！”
沈今安嘴角微扬：“传令，攻城。”
...
陈留皇宫。
小皇帝姬存协瘫坐在龙椅上，面色惨白。殿内文武百官跪伏一地，瑟瑟发抖。
“陛下...”
老臣颤声道：“沈贼大军已至城外，我等..如何是好。”
姬存协抬头，眼中恐惧：“曹孟呢？！他不是说要保朕吗？！”
“曹公早已败逃豫州...”
姬存协从洛阳被裹挟到陈留，慢慢认清了自己傀儡的身份。
如今，又是一诸侯..
殿外，隐约传来铁甲碰撞。
“朕...”
“又是这样...”
他的思绪不受控制地回溯。
洛阳陷落那日，曹孟率军入宫，跪在他面前，声如洪钟：“臣曹孟，誓死护卫陛下！”
可转眼间，他就被裹挟着离开洛阳，一路颠沛至陈留。
“护卫？呵...”
姬存协嘴角扯出一丝苦笑。
曹孟需要的，不过是一块遮羞布罢了。
一块可以让他名正言顺征讨四方、号令天下的遮羞布。
而现在，曹孟败了。
姬存协缓缓抬头，目光扫过殿内跪伏的百官。这些人，昨日还在高呼“陛下圣明”，今日却连与他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你们...”
“你们不是常说，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吗？”
无人应答。
只有殿外越来越近的喊杀声...
“朕算什么皇帝？”
“洛阳的龙椅，朕坐过；陈留的龙椅，朕也坐了..”
“可哪一次，朕说的话算数？”
“曹孟要朕做傀儡..”
“沈今安，怕是连傀儡都不需要了吧？”
殿门被猛地撞开，寒风裹挟着血腥味灌入大殿。
姬存协浑身一颤，缓缓抬头。
沈今安逆光而立，金甲染血，腰间佩剑犹自滴落鲜红。他缓步踏入大殿。
姬存协浑身僵硬，喉头发紧。
来了。
又一个要借他之名，行篡夺之实的枭雄。
百官伏地，瑟瑟发抖，无人敢抬头。
沈今安在御阶前站定，目光如刀，扫过龙椅上的少年天子。
“陛下。”他开口。
“曹孟挟持天子，祸乱朝纲，罪不容诛。”
“末将救驾来迟，请陛下恕罪。”
姬存协指尖微颤。
他缓缓抬头，对上沈今安的眼睛。
“无罪无罪..沈卿....意欲何为？”
沈今安：“请陛下下诏，昭告天下。”
“曹孟为国贼，天下共讨之！”
殿内死寂。
姬存协闭了闭眼。
他有的选吗？
没有。
他缓缓伸手，接过内侍颤抖递来的玉玺，拟好诏书，重重按下。
“准。”
沈今安满意地颔首，随后又开口：“陛下圣明！臣领兵讨逆，以安社稷！”
“请陛下赐封。”
姬存协一颤。
来了，要名分。
他深吸一口气：“沈卿，欲任何职？”
沈今安抬眸，眼中锋芒毕露：“臣请领..”
“天下兵马大将军，都督中外诸军事，加九锡，剑履上殿，赞拜不名！”
殿内一片倒吸冷气之声。
姬存协瞳孔骤缩。
好一个“天下兵马大将军”！
闻所未闻。
好一个“都督中外诸军事”！
这分明是要做第二个曹孟！不，比曹孟更甚！
他死死攥着龙袍，却只能缓缓点头：“准。”
沈今安笑意更深：“谢陛下。”
他转身，面向百官，声音如雷：“即日起，奉天子诏，讨伐国贼曹孟！”
“臣等，谨遵诏命！”百官伏地高呼。
姬存协坐在龙椅上，看着眼前这一幕，忽然觉得无比荒谬。
他明明坐在最高的位置，却连蝼蚁都不如。
曹孟在时，他是傀儡。如今沈今安来了，他连傀儡都算不上。
只是一枚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
殿外，夕阳如血，映照着陈留城头新换的“沈”字大旗。
他这个天子，不过是个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