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江临,参见陛下,参见娘娘。”
江临在五步外站定,恭敬行礼。
朱元璋直起身,锐利的目光在江临脸上扫过:“起来吧。你小子不好好在家休息,又在外面乱跑什么?”
他故意板着脸,“咱听说你带人扛着个大家伙招摇过市呢!”
江临不慌不忙地直起身:“回父皇,臣给岳父徐达大将军送了个按摩椅。”
“按摩椅?”
朱元璋眉头一挑,眼中闪过一丝好奇,“那是什么玩意?能按摩么?”
“正是。”
江临解释道,“岳父大人常年征战,腰背旧伤不少。这按摩椅通电后能自动按摩,缓解疼痛。”
朱元璋轻哼一声,背着手踱到江临面前:“你倒是孝顺,只记得给徐达送,就不记得给咱送?”
他眯起眼睛,语气中带着几分佯装的恼怒,“他是你岳父,咱就不是了?”
江临正要回答,忽听一阵环佩叮当。
朱有容提着裙摆小跑过来,绯红的裙裾在绿树掩映间格外醒目。“父皇!您误会江临啦!”
她气喘吁吁地停在朱元璋面前,脸颊因小跑而泛着红晕,“王垣已经抬着按摩椅送到母后宫里了!”
马皇后闻言,团扇掩唇轻笑:“这孩子,总是想得周到。”
朱元璋脸上的严肃瞬间瓦解,眼角皱纹舒展开来:“当真?”
他转向江临,眼中闪烁着孩童般的好奇,“那玩意儿真能按摩?比太医院的推拿如何?”
江临微笑:“陛下不妨亲自体验。按摩椅力道均匀,能精准按压穴位,尤其对久坐批阅奏折导致的肩颈酸痛有奇效。”
“走!去看看!”
朱元璋兴致勃勃地挥手,大步流星朝坤宁宫方向走去。
马皇后和朱有容相视一笑,快步跟上。
江临走在最后,看着前方朱元璋迫不及待的背影,心中暗笑。
这位杀伐决断的帝王,在家人面前却总流露出这般赤子心性。
坤宁宫前,几个小太监正围着那台乳白色按摩椅窃窃私语。
见圣驾到来,慌忙跪地行礼。
朱元璋挥手让他们退下,绕着按摩椅转了一圈,手指抚过皮质表面:“这做工倒是精细。”
他抬头看江临,“怎么用?”
江临上前,按下电源键:“请陛下躺下试试。”
朱元璋狐疑地看了看按摩椅,又看看马皇后鼓励的眼神,终于小心翼翼地坐了上去。
当靠背缓缓放平时,他惊讶地咦了一声。
“开始了。”
江临轻声道,按下启动键。
机械运转声轻微响起,朱元璋突然瞪大眼睛:“哎哟!”
他本能地想坐起来,却被江临轻轻按住肩膀。
“父皇别紧张,”
朱有容笑嘻嘻地说,“刚开始是有点吓人,但很快就会很舒服的!”
朱元璋将信将疑地重新躺下。
随着机械滚轮沿着脊柱缓缓移动,他紧绷的表情逐渐放松,眉头舒展开来。
“唔......”
当滚轮按压到肩颈处时,朱元璋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确实......有点门道.....”
马皇后好奇地凑近:“重八,真那么舒服?”
朱元璋闭着眼睛,嘴角上扬:“比那些笨手笨脚的小太监强多了!”
他忽然嘶了一声,“这里......对,就是这里......”
江临会意,调整控制面板加大那个部位的力度:“陛下常年伏案,肩颈肌肉已经僵硬,需要重点疏通。”
“嗯......”
朱元璋的声音越来越轻,仿佛随时会睡着,“这力道......恰到好处......”
朱有容悄悄拉了拉江临的袖子,眼中满是骄傲。
江临捏了捏她的手,回以微笑。
马皇后看着丈夫享受的模样,忍不住问:“临儿,这按摩椅可能治腰酸?”
“父皇的腰伤自然也能治。”
江临嘴角微扬,手指在按摩椅控制面板上轻点,“这按摩椅有十二种模式,能针对不同部位精准调理。”
朱元璋眯着眼享受机械手的按压,突然笑出声:“你小子,刚打完倭寇回来就给咱整这么大惊喜。”
江临刚要回答,朱元璋却突然从按摩椅上支起身子:“先别急着走,陪咱去你那工厂瞧瞧。”
“现在?”
江临一怔。
“就现在!”
朱元璋已经大步走向殿外,龙袍在阳光下泛着金光。
片刻功夫,黑色越野车轰鸣着驶出皇城。
朱元璋坐在副驾驶。
朱有容和徐妙清挤在后座。
王垣则战战兢兢地缩在后备箱。
江临轻踩油门。
车子驶过秦淮河,远处一片灰蒙蒙的建筑群逐渐清晰。
那是江临一手建立的工业区,二十座厂房如巨兽般匍匐在长江岸边。
“到了。”
江临停下车,指向烟囱林立的厂区,“蒸汽机厂在最东边,往西依次是军械、日化、食品......”
朱元璋眯起眼睛:“比咱上次来时又大了一倍不止吧?”
“两倍。”
江临纠正道,“征倭前刚吩咐他们扩建的。”
朱有容从后座探出身,发间金步摇叮当作响:“父皇您瞧,那个大烟囱是上个月新立的!”
她手指的方向,一根铸铁烟囱正喷吐着滚滚白烟,在蓝天背景下如同擎天巨笔。
“下官许多,叩见陛下!”
一个瘦削身影从厂房阴影里窜出,额头重重磕在石板路上。
江临注意到他官服肘部已经磨得发亮,指甲缝里嵌着洗不净的机油痕迹。
“起来吧。”
朱元璋摆摆手。
许多偷瞄江临一眼,得到首肯后才敢起身。
这位工厂总管比出征前瘦了一圈,眼袋发青,显然没少熬夜。
江临微微颔首。
出征前,他将电力交给王垣,餐饮交给许婉婉,工厂则托付给许多。
现在看来,三人还算尽责。
“父皇,我们先从蒸汽机厂开始?”
江临轻点刹车,让车子停在一座红砖厂房前。
朱元璋的指尖在车窗上轻轻敲击:“就按你说的来。”
他推开车门,扑面而来的热浪中夹杂着金属与煤炭的气息。
朱有容刚跳下车就捂住鼻子:“好大的煤烟味!”
她绯红的裙摆被热风吹得翻飞,金步摇在阳光下划出凌乱的光弧。
徐妙清默默递过一方绣着茉莉的手帕:“公主且忍忍,这味道一会儿就习惯了。”
江临从后备箱取出几顶藤编安全帽:“戴上这个。”
他亲手为朱元璋调整帽带,指尖擦过帝王花白的鬓角,“厂里偶尔会有飞溅的铁屑。”
蒸汽机厂的大门轰然洞开,热浪裹挟着火星扑面而来。
三十座熔铁炉同时喷吐烈焰,将厂房映照得如同炼狱。
赤裸上身的工匠们正在浇铸气缸,通红的铁水倒入砂模时发出嘶嘶声响。
“日产多少?”
朱元璋的声音在机器轰鸣中依然清晰。
江临竖起三根手指:“三台蒸汽机。”
“上个月改进的铸造工艺,良品率提高了三成。”
朱元璋的瞳孔被炉火映成金色。
他走近一座正在运作的蒸汽机,粗糙的手掌抚过锃亮的黄铜阀门。
这台机器正带动十二台机床切削金属,铁屑如瀑般飞溅。
江临和许多带着众人一路查看。
蒸汽机生产线,方便面生产线,啤酒生产线,香水生产线,洗发水生产线,白糖生产线,燧发枪和佛朗机炮生产线......
当众人来到空调车间时,许多的冷汗已经浸透后背。
这个全封闭的车间温度宜人,二十名工匠正在手工绕制铜管。
压缩机的外壳整齐排列在货架上,每个都贴着不同官员的名帖。
“目前订单情况?”
江临的声音突然严肃。
许多扑通跪下:“回大人,积压一百零三台。文官六十四台,武将三十九台。”
他递上账册,“最急的是户部赵大人,已经催了五次...”
朱元璋突然冷笑:“赵勉?他去年还跟咱哭穷说修祖坟没钱!江临,这玩意儿卖多少银子?\"
“两千两一台。”
江临轻声说。
朱元璋的指节捏得发白。
他环顾车间,目光扫过那些名帖——六部尚书、翰林学士...几乎涵盖半个朝堂。
“好啊,真好。咱的臣子们,个个富可敌国嘛。”
车间突然安静得可怕。
朱有容不安地绞着帕子,徐妙清则悄悄往江临身后挪了半步。
“江临。”
朱元璋突然说,“明儿早朝,你把这些订单都带上。”
江临的越野车缓缓停在“江底捞”门前。
朱元璋眯起眼睛,打量着这座已经焕然一新的三层木楼。
“三个月不见,你这店面倒是气派了不少。”
朱元璋指着门口新添的两尊石狮子,“连这玩意儿都摆上了?”
江临笑着解释:“回父皇,这是有容的主意。说皇店该有皇店的气派。”
朱有容从后座探出头来,发间金步摇叮当作响:“父皇您不知道,现在应天府的达官贵人,都以能在江底捞吃上一顿为荣呢!”
朱元璋轻哼一声,目光扫过门口排队的锦衣食客。
富家公子见到御驾,慌忙跪倒一片,手中的预约号牌掉了一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