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重新攥紧扶手,看着明野专注的侧脸——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睫毛上还挂着水珠,可那双眼睛亮得很,死死盯着前方的水面,仿佛能穿透这无边的黑暗。
房车在狭窄的河道里继续往前冲,两边的岸像在往后跑,又像在往前追。
引擎的声音、水流的声音、偶尔撞上杂物的声响混在一起,倒成了催着人往前的鼓点。
宁萌看着明野一次次转动方向盘,避开一个又一个障碍,突然觉得,哪怕河道再窄,天黑得再透,只要他握着方向盘,就总有能走出去的路。
明野正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水面,试图从一片晃动的水葫芦中找到最佳穿行路线,耳边却突然钻进一阵奇怪的声响——“哒哒哒”,像是有人穿着硬底鞋在急促奔跑,声音从两侧的岸边同时传来,与水流声、引擎声格格不入。
他心里猛地一沉,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宁萌猛地转头看向窗外,眼神里满是惊愕:“你也听到了?”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发颤。
明野没应声,借着探照灯扫过岸边的瞬间,飞快地用余光朝两侧瞥去。
左侧的灌木丛里,有几道黑影正贴着地面快速移动,速度快得像一阵风,只能看出个模糊的轮廓,分不清是人是兽;右侧的岩石后面,也有东西在动,枝叶被撞得哗啦作响,一道细长的影子一闪而过,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那是什么?”宁萌的呼吸有些急促,手不自觉地抓紧了座椅靠背。
那些身影在植被中穿梭,时而隐没在树影里,时而又出现在更靠前的位置,像是在跟随着房车奔跑。
就在这时,驾驶室里的明焰哨兵突然开始急剧闪烁,红色的光芒一下下刺着人的眼,发出“滴滴”的急促警报声。
“有怪诞之物!”丑宝突然扑棱着翅膀尖叫起来,声音尖利得刺耳,完全没了之前的温顺。
明野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死死抿住嘴唇,猛地推动油门杆,引擎发出一声狂躁的咆哮,房车像离弦的箭一样朝前猛冲。
他知道,这时候只有速度才能带来一线生机。
车身刚提速没几秒,明野眼角的余光就瞥见一道黑影从右侧岸边的岩石后猛地窜了出来,带着一阵腥风,直直朝驾驶室扑来。
“小心!”他大吼一声,下意识地打了把方向盘。
“砰”的一声巨响,那怪诞之物重重地扑在了驾驶室的上方,玻璃被震得嗡嗡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
明野和宁萌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撞击震得晃了一下,宁萌忍不住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
“抓紧了!”明野咬紧牙关,猛地向左打方向盘,又迅速向右回正,试图通过剧烈的晃动把那东西甩下去。
房车在水面上左右摇摆,像一片被狂风裹挟的叶子,激起的水花溅得老高。
那怪诞之物却抓得极牢,车顶传来“嘎吱”的声响,像是有锋利的爪子在撕扯着金属外壳。
丑宝在驾驶室里慌乱地飞着,时不时用喙去啄向车顶,发出徒劳的“笃笃”声。奶酪缩在宁萌脚边,吓得瑟瑟发抖,喉咙里发出呜咽的声音。
明野额头上的青筋暴起,他一边紧紧控制着方向盘,不让房车撞到岸边的岩石,一边疯狂地左右摇摆车身。
宁萌也急得满头大汗,眼睛死死盯着车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嘴里不停地念叨着:“甩掉它,快甩掉它!”
探照灯的光芒在黑暗中剧烈晃动,照亮了岸边更多晃动的身影,它们似乎被这边的动静吸引,奔跑的速度更快了。
驾驶室里,警报声、引擎的轰鸣声、车顶的撕扯声、两人的喘息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窒息的紧张氛围。
车顶的撕扯声越来越响,像是有无数把钝刀在反复切割金属,“嘎吱——”一声刺耳的锐响后,头顶突然传来重物拖动的声音。
明野正猛打方向盘躲避一块突出来的岩石,眼角的余光瞥见一道黑影从车顶边缘滑了下来——那东西竟然像蝙蝠一样倒悬着,四肢紧紧扒着挡风玻璃的上沿,一颗头颅缓缓垂落,正好悬在两人眼前。
宁萌倒抽一口冷气,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探照灯的光束恰好打在那张脸上,瞬间照亮了所有恐怖的细节:腐烂的皮肤像泡发的纸,一块块往下耷拉着,露出底下青黑色的肌肉;眼眶里没有眼珠,只有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黑洞周围凝结着暗褐色的粘液。
最吓人的是那张嘴,从嘴角裂到耳根,露出两排参差不齐的黄牙,牙缝里还塞着暗红色的碎肉,随着它的呼吸,一股浓烈的腐臭味顺着车窗缝隙钻进来,熏得人头晕目眩。
“是夜噬者!”明野的声音陡然拔高,握着方向盘的手猛地收紧。
穿越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夜晚,他遇到的第一个怪诞之物就是这家伙,那张裂到耳根的脸,成了他多少个夜晚的噩梦。
夜噬者似乎听懂了他的话,裂到耳根的嘴突然咧开,像是在笑,黑洞洞的眼眶死死盯着驾驶座上的两人。
它的手臂突然抬起,露出枯瘦如柴的手腕,指甲又尖又长,泛着青黑色的光,猛地朝着挡风玻璃砸了下来!
“砰!”玻璃被砸得剧烈震颤,表面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痕。
宁萌吓得捂住嘴,差点叫出声来。明野心脏狂跳,却没敢分神,猛地将油门踩到底,同时向左打满方向盘。
房车在水面上划出一道近乎直角的弧线,轮胎激起的水花高过车顶,巨大的离心力让倒悬的夜噬者晃了一下,扒着玻璃的爪子松动了半分。
“还没完!”明野吼着,在房车即将撞上左侧河岸的前一秒,又猛地向右回打方向盘。
车身在水面上剧烈横摆,探照灯的光束在黑暗中疯狂扫动,照亮了夜噬者因失衡而扭曲的脸——它的皮肤在颠簸中又脱落了一块,露出底下森白的骨头,裂嘴里的黄牙咬得咯咯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