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如萧盯着面前越发绚丽的烟花出神。
他只觉得自己的嘴角不受控的抽了抽，抬手按住了即将跳动的眼皮。
眼瞅着这焰火并无止息的意思，君执尴尬的捏着掌心，侧目就见自己师尊直接抬手一捧水泼了过去。
“你段师兄，是个人才。”
玉如萧最后道，堪堪收回的手最后落在了自己的眉心。
却不知为何，此番虽动用灵力，却不似先前在南川森林直面狐族那般伤重难掩。
总不能是在萧铎助力之下，这具身体当真有所好转？
这个想法显现于脑海中的一刹，心底一个念头不禁松动了一瞬。
只是很快，先前身体所感知到的撕裂感便再度显现了。
一呼一吸间牵扯的痛感并不剧烈，却难以忽视。
而这也就说明，这位门主——或者说陆知雪，他的修为应当高于自己。
玉如萧眸光一暗，不自觉的拧紧眉头。
原本在远处站着的红鸢很是嫌弃的瞥了一眼满地符篆崩出来的碎渣，不声不响的上前处理尸首。
“这玉佩若是门主丢下的，想必他知晓些什么。”
玉如萧看着她身形奇快的拎着农具挖坑，正欲上前帮忙，就是一铲子土抛了过来，堪堪洒在他脚边。
“也许是。”
红鸢声音又恢复了平日的冰冷。
“你接下来，有何计划？”玉如萧停下脚步，又问。
旁边是越堆越高的土坡。
红鸢却久久没再开口。不知是在思索，还是压根没想回答。
君执默默上前，二人面面相觑的一刹，又一齐将目光落在了眼前忙碌的红鸢身上。
而很快，土石砂砾又是直接洒落面前。
红鸢抬眼瞥了过来，面上带了几分不悦，张口道：“站远点。”
二人又默不作声的后退几步。
像极了试图帮忙被嫌弃碍事的模样。
却也正是此时，一阵过分清凉的感知蓦地传入脑海。
九重水的气息，似乎就在村落之内。
红鸢这会儿正将手中铁锨向着地上一戳，人还站在坑里，就看见不远处两道身形无比迅速的在自己眼前划过。
老旧的房屋内充斥着霉味，潮湿气息混杂着灰尘泥土的气味，不受控的向着鼻子里钻。
此番却不难看出，所到之地是一间再简单不过的小院。
墙角还立着鱼叉挂着渔网，却已然是久久无人居住的模样。
“好像越来越近了。”
君执有意上前，极为警惕的打量着院中一切，却只见处处蒙着灰尘。
“此地毫无灵气，倘若真在这种地方，只怕修复起来，尚且要费上好一番工夫。”
玉如萧叹了口气，抬手两指轻轻拂过自己的眉心，白色印记亮起的一刹，精神力竟是率先锁定了院中的角落——
他缓缓侧过身，却见不远处放置着的，竟是一个巨大的缸。
这缸说不清是何用途，总之这会儿走近了，正巧看见其上放置着的、像是压在其上的一块石头。
玉如萧看了又看，皱眉不语。
而君执抬眼看了看自己师尊，又将目光落在这几乎要挂上蛛网的石头，率先站上前去，想要伸进去的手掌堪堪停顿。
他面上纠结了半晌，最终还是右手一握，甩了甩出现在掌心之中的寂灭长鞭。
长鞭鞭身晃了晃，似乎是在抗议。
又很快被不由分说的抬臂一挥，探入了缸内。
尾部银钩嵌入石块，手臂抽回的一瞬，一并跟着落在了地上。
寂灭又是猛地抖了抖。
银亮的鞭身沾了灰尘，这会儿作势要凑到他衣摆上蹭干净。
而君执却无心顾及。
“师尊。”
他听见自己不太确定的声线，“这……会是残卷吗？”
只见那石块落地碎裂开来，崩飞的碎渣溅了满地，而其中裸露出来的，竟是一块沾满孔洞破旧不堪的玉片。
甚至压根看不清原本形状，其上布满了白灰划痕，只有几个地方显露着星星点点的字迹。
甚至相比于他在拍卖场取得的第一块更为残缺。
玉如萧抬手覆上，指尖灵力注入的一瞬，毫无反应。
君执跟着一并蹲下身来，手指一并触碰而上的一瞬，才看得见那几个显露字迹之处光芒一闪。
“还真是。”
玉如萧叹了口气摇摇头，“无妨，只好寻到了。”
他抬眸，看着君执脸上稍显苦恼之色，刚刚想要张口，就见其很快将这残卷用白布包好，收回了自己的储物戒指。
这才站起身来，像是习以为常般，抬手搀扶了下他的臂弯。
玉如萧看着他这般举动，面上正无奈的笑了笑，却不料此前那阵疼痛之感几乎没有前兆，突兀的席卷上了神经。
起身的动作稍稍一顿，又状若无意的站起身来。
只是他这一停顿，更是让本就担忧的君执心下警铃大震。
“师尊可是身上有异？”
他上上下下扫视了一番，胡乱在本就残破的外袍上蹭了蹭指尖灰尘，抬手试图去牵他的手腕。
却见玉如萧格外自觉地向着他掀开宽大的衣袖，面上是一派轻松之色：“今时不同往日，定然不会像之前一般狼狈。”
只是这话语一出，瞧着面前人脸上神色更加深沉。
一双黑瞳里更是久违的晦暗不明。
此番身上衣物还染着血，手臂上几条伤痕裸露着愈合后的红印，敛下的眸子盯着他毫发无伤的手臂看了半晌，神情依旧凝重。
玉如萧心下一紧，下意识想要抬手捏了捏他的肩膀，又见他眼中担忧更甚。
“师尊身上，可还有其他地方有伤。”
君执抬起头来，颈侧一道被扯断的捆仙索划伤的伤口已然结痂，此番却是清晰暴露在了眼前。
“你不相信？”
玉如萧看着他，一面心虚，一面思索着自己此前究竟做了些什么，竟造成了如此严重的信任危机。
“是不放心。”
君执纠正，一双眸子目光灼灼的盯着他的脸，盯得他败下阵来。
“你检查便是。”
玉如萧最终只得耸了耸肩，一手落在了领口，作势要掀开衣领。
果不其然，被另一只手牢牢按住了。
掌心薄茧擦过手背，将他的手压在了前胸。
君执紧张的看了看门口，不料正与刚刚寻过来的红鸢对上了视线。
不知为什么，这张蒙着黑纱、仅仅露出一双眼睛的脸上冷漠依旧，他却看出了几分想要骂人的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