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冷风吹过衣摆，兀自掀起一角。
腰间玉佩缀着的流苏随风晃了晃，又垂坠回了原处。
面前萧铎突然停住了脚步。
他默不作声回身看了一眼，像是有些欲言又止。
玉如萧抬眸看过去的一瞬，就见他稍稍欠身 一席话压的极低：
“你们……当真每日住在一起？”
话音落下，气氛随之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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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洺居。
玉如萧坐在长椅上，面前摆着一张八仙桌，心里还在循环播放刚才落入耳中的那句话。
这会儿抬眼看了看正襟危坐的萧铎，又看了看自己面前被推过来的茶水。
一时间还有些质疑。
刚才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震撼程度不亚于当初决定私下传授功法的戚珩。
反正无论如何，也很难和萧铎联系在一起。
他这会儿敛下眼中疑惑，就听面前人沉默片刻开口：“偶然听黎渊提起过。”
玉如萧的眼神更疑惑了。
“确实如此。你该不会——”
“咳！”
萧铎猛地呛了一声。
“还有一事，需要请教。”
他一席话说的正气十足，亲自端着壶给他添了茶水：“你二人平日如何相处？”
“……？”
玉如萧面上疑惑间，平添一抹古怪。
他正思索着如何作答，半个时辰前才刚刚被啃出几个齿印的颈侧乃至肩膀还泛着幻痛，温热湿软的触感顺着唇缝游移而下、最终落在喉结的麻痒感顺着脊椎攀附上来，让他此番回想都不自觉缩了缩脖子。
“ 千山盟广阔，又朝夕独处十余年，无论如何也习惯了。”
玉如萧敛下眸子，故作无恙的端起茶杯，“你又何出此言？”
面前人沉默了一阵，抬手状若无意的捋了两下自己梳理的一丝不苟的头发，其上两缕暂未恢复的银白发丝仍旧显眼。
末了叹了口气：“也罢，相比之下，他更听你的话。”
萧铎像是有些无奈的摇头。
玉如萧闻言，眼皮几乎不受控的一跳，一句‘何以见得’险些说出口，又被他生生压了下来。
不等自己再说些什么，就见面前人已经起身，从书架上寻了一物递了过来。
玉如萧抬手接过，就见着封册页上一行字标注在左侧。
“九天十地仅存的资料。”
萧铎言简意赅，“想要补全你的魂魄，九天十地尽头或许是最快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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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器炼制一连数日，剑阁之内更是灯火通明，昼夜不息。
万青山庄、灵玄观乃至琉璃门都派来了人手相助。
玉如萧带着君执挨个检验完了法器，这才回了天山的临时住处，毫无形象可言的仰倒在躺椅上。
手中捏着这本册页搁置在胸前，仰头看着房顶，眼底神情却隐晦透着些凝重。
君执几步踏入，放缓了脚步走向正晃动的躺椅，就见躺椅上的人猛地坐起身来。
君执瞳孔微微一颤，镇定的停下脚步，俯身接过他脱下来的外衣：“师尊，怎么了？”
话音未落，这册子就递到了自己手中。
“明日出行，可有准备？”
“回师尊，一切齐全。”君执稍稍颔首，“法器已然发放各宗。杜师姐来信，明日辰时于南川森林汇合。”
玉如萧点了点头，又缓缓开口：“明日我会同上次一般暂存乾坤袋，只是能量限制之下，无法现身。”
“师尊也要前往？”
君执像是有些意外，只是很快看见面前人点了点头，“宗主已然应允。你手中聚魂灯足以在时间长河内收集残魂，我残余在你身上的力量同样可以助你们脱身。”
玉如萧一席话说罢，就听君执应了一声，眉眼低垂，转身叠好了自己的外袍。
心里刚刚宽慰几分，很快视线之内又是一黑。
烛火熄灭，月光朦胧的散进屋内，模糊的人影轮廓一点点靠了过来。
摇椅传来吱呀一声轻响，熟悉的触感落在眉心，近在咫尺的鼻端是愈发急促的呼吸声，又默不作声的歪下头去，像是有所顾忌。
“待我寻回师尊的魂魄，再借以体内的天命玉，这一切便都无恙了。”
君执的声音放得很轻，尾音有些沙哑，听得玉如萧心中警铃大震。
这一句“借以”，让他下意识想起来此前这人顶着一张冷静至极的脸，转而毫不犹豫的持刀划开手腕。
留存于记忆的血气腥甜于口中蔓延。
他抬手捏了捏身前人的后颈，“药效如何发挥还有待商榷，不可乱来。”
君执稍稍起身，昏暗的环境中看不清神色，却依稀看得见点头的动作。
玉如萧尚且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听他低声道：“师尊放心。”
“至于如何将药性发挥彻底，弟子早有决断。”
君执说着，又添了一句：“不会伤害自己。”
玉如萧刚打算松一口气，心下却莫名觉得不对。
只是思来想去，久到君执重新点燃灯盏，讲解完九天十地，也并未想起究竟何处奇怪。
这会儿收起册页，看着君执摆弄储物戒指，收下刚刚发放下来的不少法器。
思虑半晌终究开口：“此地稍有不慎便关乎生死，一定多加防备。”
君执收拾东西的动作稍稍一顿，转过身来郑重道：“师尊放心。”
窗外夜色越发深沉。
天山腹地，封闭的练武场内，却是一白一蓝两道剑光璀璨。
黎渊被掀飞的身形滚落，沾了满身灰尘，稍显狼狈的爬起身，就见萧铎已然收了惊鸿剑。
护臂银甲在月光下熠熠发亮。
此番上前一步，手臂停留在想要将他扶起的姿势，又落回了身侧。
“确有进步。”他道。
黎渊沉默了几秒钟，“多谢师尊教导。”
他抬起头来，就见惊鸿剑上又是光芒大盛，气贯长虹。
剑光映照之下，黎渊举剑格挡，剑尖一挑闪身上前，冰凌覆盖之地崩开碎裂，刺目强光裹挟着庞大能量再度将他击飞。
黎渊又一次爬起，看着萧铎将长剑入鞘，默不作声跟在身后，回了居所。
桌案上还放着那一套茶盏。
萧铎欲言又止，却听身后人比他更快张口。
“师尊应允与我切磋七个回合。”
黎渊解下配剑，正色道：“还剩一个回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