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江的动作极快又突然,梧园的消息传到苏宅时人已经被带走。
梅长苏知晓这一消息时,心神震动下手中玉杯滑落,又被他牢牢握住。
他的手,在明显颤抖,可玉杯再没有滑落。
黎纲、甄平:“宗主!”
“夏江亲自拿人。”
“是,悬镜司精锐尽出,夏春、夏秋两位掌镜使也去了,对外只说是传唤。”
梅长苏握紧玉杯,这杯子是当初他病愈时朝轻给他的。
温润无暇的白玉,就做了这两只,用了最好的釉彩,一只雕着雀鸟啼春,另一只则是雄鹰跃峰。
“雀鸟啼春,悠闲自在;雄鹰跃峰,傲然无羁。”
“这两种,都好。”
这是当初朝轻与他说的话,所以这两只杯子他们都是混着用的。
而今日,他拿着的恰好是那只雀鸟啼春。
“唳!”
屋外响起还带着几分稚气的鹰啸声,梅长苏立刻起身出去。
盘旋在半空的小雕见到熟悉的人类,落下时特地收了收锋利的爪子。
这个人类不能抓,那个凶人说过好几次了。
梅长苏从小雕爪子中拿下那只熟悉的玉杯时,心中大石终于落定。
“赏金楼那边可有送信过来?”
“刚刚送来。说是五日前有人想要入主楼拿人,已经被击退,现在主楼暂时关闭。”
梅长苏笑了,只是这笑容颇有几分气急败坏的意思。
五日前……
以鹰隼送信的速度,最晚前天她就已经知晓这桩消息。
盟里的天机堂至今没有消息送来,只能是被赏金楼那边瞒住了。
甄平和黎纲看着宗主脸上又怒又笑的扭曲表情,四目相对,半是茫然,半是担忧。
宗主这是被悬镜司气狠了吧。
“宗主,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黎纲更直接:“夏江手段阴狠,咱们得赶紧把姑娘救出来才行。”
梅长苏把两只玉杯仔细收好:“飞流是不是在穆王府。”
“是。”
“此刻景琰已经入京了吧?”
黎纲点头:“这会儿靖王殿下已经从东城门入城,撞上了悬镜司的队伍……夏江是故意的。”
夏江一定会让刚刚回京的景琰知晓朝轻是因为祁王旧案才被传唤,而赈灾回京后需得入宫回禀,届时景琰只要流露出一两分对于祁王的孺慕之情,夏江的谋算就成了。
十三年前的旧案,宫城里那位最忌讳的不是赤焰军,是祁王。
是在皇子时期,威势声名已让梁帝不得不退让一分的祁王。
得知消息匆匆赶来的霓凰,见梅长苏一副要出门的样子:“兄长可是要去悬镜司?”
“不,去靖王府。只有这道槛迈过去了,在陛下心里景琰才有了入主东宫的资格。”
戏幕已经拉开,怎么能少了搭戏的人,梅长苏摸着袖袋里的两只玉杯想道。
很快,他们就能见面了。
*
萧景琰从宫里出来时,脸色惊怒之间又带着几分担忧,半点儿不像是刚办了场漂亮差事的人。
列战英等在宫门外,见萧景琰出来连忙迎上去:“殿下,府中传来消息,苏先生在府上等您。”
萧景琰想到方才他去见母妃时听到的那些谋算,以及那个贴着人皮面具的小新。
誉王和夏江的谋算,一环扣一环,步步都是直击他的弱点痛处。
如果他真的一无所知,定然会认为梅长苏满心利弊,毫无情义,与他一刀两断。
这样也就如了誉王和夏江的愿。
萧景琰翻身上马:“走,回府。”
此事因他而起,无论如何都要把朝轻姑娘从悬镜司救出来。
……
“你要进悬镜司大牢?!”
梅长苏耐心更正道:“不是我要进,而是一定会进。”
“此次夏江称有赤焰……旧部潜藏在外,要么靖王殿下倒台,要么夏江和誉王跌落谷底,否则这所谓的旧部恐怕永远不会找到。”
“以陛下的心胸,这个原因夏江能用一次,便能用第二次。”除非冤案昭雪。
蒙挚回京后听闻朝轻被抓进了悬镜司,先去了苏宅没寻到人,而后又来靖王府。
“难道真要赏金楼交人不成?”
已经来不及了。
如今在夏江眼中,那些人的价值比不得朝轻。
梅长苏捏了捏眉心,拢紧身上的氅衣:“誉王这一年多来接连受创,赈灾的差事又被殿下拿下,手中银钱只怕早已捉襟见肘。”
赏金楼中珍方无数,本身便是一处聚宝盆,誉王怎么舍得放过。
朝朝应当也是看清了这一点。
她最厌恶有人觊觎她的东西,否则也不会为了彻底按死誉王和夏江而亲入悬镜司。
蒙挚听到这样也不行,想到一种可能性,虎目圆瞪:“苏先生,你……”
梅长苏一听这语气就知道蒙挚在想什么:“夏江想抓,那就让他抓,这是陛下想要看到的;殿下也不妨做出些听劝的模样,暂时不要与陛下起冲突。”
“剩下的就要等夏冬回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