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就看得透彻,所以才在关键节点动了手脚,不惜代价命罗网六剑奴出手。
这件事,已经明明白白!
赢战的失败,绝无任何推诿的借口!
始皇帝陛下,怎么可能不会迁怒?
眼下,就连扶苏也再次触怒陛下。
当朝的两大公子,尽数被陛下嫌弃,其余公子大多不值一提。
这,难道还不是机会?
若非身为太监,又不是皇裔,赵高哪还用扶持胡亥这种傀儡,恨不得自己出面,尽一切能力博得陛下欢心。
如此明显的局面,胡亥居然还迟疑不决。
这可真是常年忌惮陛下,早就被吓破胆子,连到手的机会都不知道把握,废物到了极点!
可无论心中如何鄙夷,赵高的脸上还是带着淡淡笑意。
“公子多虑了。”
“眼下,便是千载难逢之机,赢战已经失败,您只需尽力博得陛下欢心,必可占得先机!”
听闻严正叮嘱,胡亥也鼓起勇气,眼里浮现激动神色。
“好, 一切全凭老师定夺!”
师徒两人眼露笑意,好像一切都在他们掌握之中。
赵高的城府和心机,的确非同凡响,仅从蛛丝马迹,就能推断出局势走向,甚至连始皇帝陛下的心思,也能揣摩一二 。
虽然只是太监身份,却已经胜过当朝无数名臣武将。
可惜,他终究只是俗人,眼界和所想根本不能与千古一帝相比,在他眼里的成败,始终都是流于表面,完全达不到 始皇帝的层次。
当他还放眼于墨家巨子的时候,始皇帝已经着眼整个江湖,甚至是天下。
这一场所谓的东海之行,早就已经超脱世人所想。
桑海城。
夕阳西下,城中轰动非凡。
各色的行人和百姓围在城门,看着贴出的榜文惊骇热议。
“农家居然勾结墨家,这可是叛国大罪啊!”
“叛国罪?那岂不是死罪?!”
“此言当真?”
“这还能有假?此榜文,可是由七公子亲自颁下的,七公子奉皇命前来,此文便是帝令啊!”
“没想到,连农家居然也包藏祸心,这么说来,农家可能也要 ……”
“嘶!”
热议声中夹杂震动,周遭路人色变。
人群外围,身穿斗篷头戴斗笠的高大身形缓缓退去,很快就消失在门前人海之中,不出数息就踏出桑海城!
直到远离热闹的城池,此人方才揭下斗笠。
脸上烙印着七国铭文,充满罪恶的刺字里显露着可怕的过往,高大的身形里也充满煞气, 一把巨剑扛在肩头,仿佛 出笼猛兽!
可他刚要调转方向走入密林,却是浑身一僵。
身后出现一道人影,沉声问话如死神降临。
“胜七,你违背了赵府令的命令!”
胜七闻声一僵,紧握手中巨剑!
可他还没动作,浑身上下已经被七把名剑锁死,骇人的寒芒令他分毫不敢动作,可怕的杀意惊得林中鸟兽四散!
胜七瞪大眼眸,冷望着身旁数道黑影!
“天罗地网,越王八剑,果然名不虚传。”
真刚持剑冷笑,眼神冰冷到了极点。
“胜七,依照约定,你应该前往桑海城刺杀七公子赢战才是,此刻背道而驰,这就是违逆了赵府令的意愿!”
“你若敢再踏出一步,就将身死于此。”
“我们六人一体,当你感知到其中一人气息的时候,六把将已经都在眼前,你绝非我们的对手,如果以死违逆大人 之令,大可试试。”
冷声回荡林边,六把剑从上到下锁死了胜七。
在话音落下的同时,转魄和灭魂两剑已经划破胜七的后背,血色透出肌肤,寒意让胜七脸色凝重。
可就算他手持巨阙,也深知绝无还手机会。
在这六剑奴面前,他还未有动作,就会被已经锁死的六把名剑斩杀,真如罗网之名,已然置身天罗地网,根本没有 机会逃离!
若是对上其中一人,甚至是两人。
胜七或许还有胜算,但在此刻独身被六剑奴锁死,他已经分寸难移,稍有妄动,必是死路一条!
咬牙盯着喉间长剑,胜七沉声侧目!
“我从来不为违背自己的诺言!但此刻我有要事在身,待到处理完要事,必会前去诛杀赢战!”
“否则,你们大可动手!”
沉声响起,胜七身上爆发着野兽般的煞气。
六剑奴闻声眉头微皱。
几人都身穿暗色劲装,黑纱遮面。
根本看不出任何的细微神情,仿佛只是六个冰冷的杀戮机器,百余年的凶名历代传承,从来没有丝毫变化。
根本无需言语,配合无间的六人眼神交流。
略一沉吟,真刚缓缓收回手中长剑。
“好,但愿你记得自己的诺言,若是三日之内再无动作,下次见面,便是你的死期。”
冷声落下。
六剑奴瞬间消失,再无任何气息。
鬼魅般的身影不留痕迹,仿佛从未出现,胜七两鬓渗出一丝冷汗,眼里的坚定和急切却是更为明显。
再次持剑狂奔,向着农家弟子留下的暗号追查而去。
眼下,农家处境危机,他身为前堂主,绝对不能置之不理!
明月小筑。
天色渐晚,黑幕笼罩海边雅致竹屋。
屋外树荫摇晃, 一片悠然夜景。
屋内。
卫庄等人肃穆静坐,都一脸肃穆,四周蔓延着压抑的氛围,仅一墙之隔,差别犹如天地。
所有人都肃穆静候,直到锦衣卫秦一做礼禀报。
“启禀公子,农家众人的下落已经查出,就在北方五十里外的山中,除了田言田赐,还有田猛等农家核心成员。”
“针对田言的通缉令在今日已经发出,还请公子示下!”
此言一响,所有人都抬眸悄望。
终于,农家引火烧身了。
在大胆出面相助墨家之后,无论农家有何企图,也不管是公是私, 一旦沾染这番英国,就必将要付出代价。
即便农家身为江湖大宗,门人弟子多达数万,仅以人数而来,可谓是当今天下数一数二的宗门,但若面对整个大秦,也只能躲藏逃窜,绝无任何交手的底气。
传承千百年的隐世宗门,将要面临帝国之怒,自此踏上绝路。
一切,皆因“相助帝国重犯”的罪名。
这件事,总是让人感到极为熟悉,农家就仿佛曾经的儒家, 一步步走到了无法回头的悬崖边缘。
看似是情势发展所致,却被暗中的巨手推动,从来都无法停止,也无法改变命运。
张良落于座位,眼底有几分同病相怜的无奈。
但无论他有何种心思,都不敢在此刻表露出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静候着主座的七公子。
看着一群下属等待注目,赢战只是眼眸一扫,就将众人的心思看得透彻,在血脉多次提升以后,他轻而易举就能看 穿真相。
锦衣卫一切如常,哪怕多了几分知耻后勇的急切,似乎还对墨家巨子被劫耿耿于怀,但始终都有着立功效命的决对 忠诚。
流沙众人较为低调,以卫庄为首静候打量,算不上过于忠心,倒也懂得审时度势,很是恭顺的等待着示下。
相比而言,唯有张良刻意低调,全程沉稳隐忍,似乎还有着几分不甘,虽然迫于情势无奈效命,看起来还是不愿就 此屈服。
张良到底是当世奇才,的确有着非凡583的傲气。
可惜,他的所见所想,终究还是太过狭隘,受制于儒家思想的深刻影响,总是想着仁念治理天下苍生的理想国度。
一切都被赢战看得真切,这种理想化的追求,也被他掠在眼底。
缓缓收起笑意,赢战沉声出言。
“众人听令。”
“今夜,所有人向着农家所在之地出发,捉拿勾结叛国乱党的重犯,若有人敢违逆阻拦,杀无赦!”
寒声震响,不可违逆的霸气回荡屋内。
所有人闻声一震,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捉拿重犯……
这,只不过是表面的出师之名而已。
真正的关键,就在于杀无赦这三个字!
若有人敢阻拦,便会落得必死下场,此次全力出手奔赴农家所在,几乎不用多想,农家都不可能束手就擒,一场血 战在所难免!
所谓的违逆者,便是农家所有人!
无论,是否真的违逆。
只要在场的农家门人,皆可视为叛逆处置!
今夜,农家必被荡平!
卫庄和张良眼底一沉,齐齐起身做礼!
“遵命!”
桑海城以北数十里。
一处山谷之中,农家高层齐聚。
其中不乏农家第一高手田赐,胖胖的身形引人注目,背负干将、莫邪两大名剑,虽然性情憨直宛如孩童,依旧令无数弟子敬畏。
一旁,他的叔叔田虎凝重静立,右眼戴着黑色眼罩,面容里有几分狠厉。
其余各堂也有人前来驰援,尚未显露声名的韩信立于人群之后,在场百余人都一脸肃穆,以田言为中心围在一圈。
所有人悲愤颔首,望着地上的死尸出神。
那人正是烈山堂堂主田猛,已然死去多时,身前留着骇人的剑痕,不甘的眼眸久久难以闭合,仿佛在临死之际,心里有着万分惊诧。
凝重僵立良久,田赐终于忍不住悲愤,孩子般的性情再度发作, 一把扑在尸首上哭嚎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