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少数人的游戏
孙毓汶的话，将众人的目光瞬间吸引过去。
醇亲王奕譞的目光中，带着些许期许。
孙毓汶正是奕譞在军机处的代言人！
因为奕譞是光绪的生父，因此不能做这领班军机大臣，所以只好退而求其次，将孙毓汶安插进去。
虽然领班军机大臣世铎只是个上传下达的角色，可是孙毓汶也只是排名最末尾的军机大臣。
奕譞想要靠孙毓汶掌握军机处，还是很难。
可是如果孙毓汶能出个好的主意，讨得慈禧的欢心，那他在军机处的地位，将直线上升！
慈禧也一脸意外的看着孙毓汶，没想到，这率先开口的，竟是名不见经传的孙毓汶！
“老佛爷，法国人贪得无厌，这仗，咱得打！如果不打，法国人就会入侵广西，还会要巨额赔款。而且，如果不打，怕是各地督抚也会意见很大。”
“至于让谁去打，我认为，可以让楚辰去打！”
孙毓汶的话，石破天惊！
奕譞眉头紧皱。
这个孙毓汶，提谁不好，怎么提了个楚辰？
慈禧现在最烦听到的人，就是楚辰！
果然，慈禧听到孙毓汶的话，原本就不悦的神情，此刻更是阴云密布。
不过，她倒是没有立刻发难。
“你倒是说说，为什么让楚辰去打？”
慈禧阴翳的声音，并没有让孙毓汶畏惧。
他知道，想要上位，就靠这一次了！
“老佛爷，微臣是这么考虑的。”
“第一，法国的报复，既然是楚辰惹出来的，那就让他去处理。安南作战，海军并没有太大用处，必须用陆军。而楚辰的陆军，不过三万人。和凶猛的法国人打，必然会损失巨大！”
慈禧的脸色，在听到这里的时候，竟然有些缓解。
“嗯，你接着说。”
孙毓汶感受到慈禧情绪的变化，满脸振奋之色，继续开口。
“第二，让湘、淮、鄂、桂、滇军皆出人马作为二线参战，一方面能够避免如楚辰般一军独大，另一方面，如果楚辰被法国人击败，那还罢了。如果楚辰将法国人打败，也必定是伤亡惨重，那时，朝廷如此多的部队，楚辰也得乖乖低头。”
“到时候，大军在侧，楚辰哪有实力反抗？”
孙毓汶的话，越说慈禧心中越是舒畅，此时看向孙毓汶的眼神，竟然出现了一丝欣赏。
如果楚辰赢了，那就可以趁他伤亡惨重之时将其一举拿下。如果楚辰输了，自己还有二线部队可以应对法国人！
“第三，关于朝中督抚。老佛爷可命张之洞担任两广总督，两广既可以指挥安南作战，也可以关注福建动向。可将战败的徐延旭撤职，命潘鼎新担任广西巡抚，总览军务……”
此话一出，站在一侧的李鸿章，稍稍侧目。
潘鼎新是自己淮军的五大主将之一，让他做巡抚。张之洞是清流派领头人，让他做总督。
这孙毓汶倒是挺会做人，这样的话，两边都要感谢他。
众人面前的慈禧，也在揣摩着孙毓汶的话。
在自己的制衡下，朝中共有三派。
守旧派是最支持皇权的，倒是不用担心。
清流派领袖现在是张之洞。
洋务派领袖是李鸿章。
孙毓汶的办法，让属李鸿章手下洋务派的潘鼎新去当广西巡抚，又让清流派的张之洞去当两广总督。
这样，整个广西和安南战场，洋务派、清流派和楚辰，三股势力交织在一起，既能避免一家独大，而且各派为了争夺作战的功劳，肯定会倾尽本派系最大的力量来支援自己的代表。
朝廷，倒是不需要多操心，关键是，不需要出太多银子！
孙毓汶的话说完，慈禧的脸色恢复了红润，奕譞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只有李鸿章，面色平静，不知悲喜。
他既有些同情楚辰，一个将洋务做到极致，真正能富国强兵的人，即将被朝廷绞杀在安南。
又有些感慨，这军国大事，终究是少数几个人的游戏。
幸亏，自己是少数人之中的一个！
“好！好！好！”
慈禧站起身来，嘴中吐出三个好字！
“孙毓汶，就依你之言。”
“小李子，听旨……”
朝廷的旨意，很快就摆在几个重要督抚的案头。
原广西巡抚徐延旭，督战不力，判斩监候。
桂军防军将领赵沃处斩，将领黄桂兰已自尽身亡。广西巡抚由原湖北巡抚潘鼎新任。
擢原山西巡抚张之洞，为两广总督，督战安南。
派福建水师提督楚辰率自强军，前往安南与法国进行一线作战。
派原广西提督冯子材的萃军、湘军将领王孝祺的勤军、淮军名将潘鼎新的鼎军、左宗棠手下王德榜组建定边军、魏刚的鄂军、云贵总督手下蒋宗汉的广武军，进行二线作战。
众人看到朝廷的旨意之后，仔细揣摩过后，纷纷感慨这份旨意的威力。
这是朝廷的阳谋！
既要利用各派系的斗争，又利用了各派争权的贪婪。
至于楚辰，各地的督抚知道，虽然之前楚辰可以拒绝朝廷述职的要求，不去北京。
可是这次，即使知道是个陷阱，楚辰也还是会去的。
从西征收复新疆，到对倭国作战，再到与俄国谈判收回国土，楚辰在国人眼中的形象都是守卫疆土的卫士。
如果此次法国入侵广西边境，朝廷有旨而楚辰不去，那他的卫士形象就会崩塌。
即使以后他有野心，也没有人再会追随于他……
福州，水师提督衙门。
“辰儿，不能不去么？”
议事大厅内，柳成祥焦急的声音脱口而出。
会议桌两侧坐着的其他福建方面的高层，也都是眉头紧皱。
丁日昌和郭嵩焘感受尤为深刻。
当初就是因为朝廷这样的倾轧，他们才选择辞官。
可是楚辰这次经历的，不只是倾轧，而是一个巨大的陷阱！
从东北、琉球、宝岛、印尼婆罗洲和马来西亚宋卡转了一圈回来的楚辰，虽然脸上满是疲惫，但是众人感觉楚辰似乎变得更加锋芒毕露了。
楚辰望着面露忧虑之色的柳成祥，微微一笑。
“义父，各位，大家是不是感觉，这是一个巨大的陷阱？”
楚辰的话，令众人一愣。
“呵呵，朝廷太高看法国和那些杂牌军了，也太看低我楚辰了。”
“所有人都以为这是陷阱，我却认为，这是一次巨大的机会！”
“不缺银子不缺人，咱们缺的，偏偏就是这么一次立威之战！”
“现在清廷将这个机会给了我们，各位，你们只管做好自己该做的。工商业必须持续发展，百姓生活必须持续改善，自强军也要持续扩军，军舰生产不能有丝毫松懈……”
“等我回来，一切，都会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