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签就签，现在康世佳是山中无老虎，猴子当大王。
她直接把毛秀带回家，去自己房间写协议，签字画押按手印。
毛秀一边听她指挥，一边鬼鬼祟祟地偷看独自坐在沙发上玩象棋子儿的关慧芝。
她暗暗大吃一惊，没想到曾经在军属区里不可一世的关老师，竟然能变成这样。
康世佳看出来她的眼睛不安分，警告道：“我妈的情况你可别出去乱说，否则我跟你没完。”
毛秀连忙呵呵地笑：“你放心，咱俩现在是一伙的，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我怎么能往外乱说呢！”
话完拿了自己的那份协议，赶紧离开了康家。
康世佳这才想起来屋里屋外的找小胖墩，结果没找着人。
“臭小子，竟敢不在家里照顾妈，自己跑出去玩去了，看你回来我怎么收拾。”
咣当一声，康世佳关上屋门。
而此时的康世强，正在部队首长宿舍里向爸爸告状：“药是意意姐好不容易才同意给的，结果被我姐踩了个稀巴烂。”
“爸，你就回家吧，家里不能没你管着，我姐胆子肥得没边，连我妈的工资她都敢领了。”
“而且我现在也很害怕，怕万一我妈突然再发病，那我咋办？”
康东海疼爱地摸摸儿子的脑袋，事到如今，他觉得自己最对不起的就是小儿子。
“世强，爸最近很忙，你哥又刚出院，这不提拔当了主任，工作就牵扯到一些出差的事情，他也就回来得少了。”
“爸对不起你，你说的情况我也知道了，这样吧，你告诉田大妈一声，如果下次你妈再发病，就直接打军区医院的电话。”
话完，给儿子写了个电话号码：“院长办公室的。”
康世强拿着字条，心塞塞的难受。
是妈妈的行为让爸爸彻底失望了，所以他才不愿意回家。
“爸，我理解你和哥，我明白的。”小家伙把字纸小心收到衣袋里：“那我回家去了！”
康东海心里也不好受，站起来：“爸送你。”
父子俩难得能这样踏着夜色回家，一路上康东海还表扬了小胖墩：“没想到你转到上南县小学才一个多月就这么快适应了。考得不错，全班三十个人，你考了第一名，像你姐一样的聪明。”
“世强，想没想过要什么奖励，爸给你买，吃的，还是玩具？”
康世强摇摇头：“我什么都不想要。”
康东海有点尴尬地叹了口气：“那世强，你将来长大后的理想是什么？”
小家伙仰头看着高大的父亲摇摇头：“我不敢说。”
“没事，你说，爸不骂你。”
“我只想当个普普通通的人，有份普普通通的工作，娶个媳妇，有两个孩子，然后我们一家子每天热热闹闹，开开心心，就像咱们家以前那样过日子，就行啦！”
康东海：“……”
他硬汉了一辈子，却在此时差点掉出眼泪。
这辈子，真的愧对小儿子。
父子二人走到家门口，康世强发现钥匙打不开门，门锁往里反锁上了。
他连忙拍门：“姐，开门，姐。”
康世佳坐在沙发上脚翘二郎腿，手里拿着一瓶鲜红的指甲油涂着：“闭嘴，谁叫你这么晚才回来的，我告诉你，这个家现在由我做主，今天晚上你就搁门口蹲着吧，休想让我给你开门。”
“姐……”康世强很无语。
他并没有去哪里玩耍啊！
“叫也没用，叫破嗓子我也不给你开门。”
康世佳决定今晚好好收拾收拾胖墩。
却突然听到一句沉重的声音：“世佳，开门。”
康世佳吓一跳，赶紧放下二郎腿，把指甲油放到茶几上，慌慌张张起身去开门。
“爸，你回来了？”
康东海迈步进去，示意小儿子进屋。
脸色严肃地问：“为什么不给世强开门，他才多大点，这个时间点你想让他在屋外待一夜？”
康世佳只好挤出点笑容：“不是，爸，我跟他开玩笑呢！”
“我听着不像是玩笑，如果今晚我没跟他一块回来，估计世强就真被你关门外了。”
康东海一点笑脸都不给：“如果再有下一次，你搬到煤矿宿舍住吧，不许再回家。”
——煤矿宿舍那是什么地方，至少十个女工住一间，那卫生条件就别提有多差了。
康世佳吓道：“我错了爸，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把他关在屋外。”
康东海说：“你妈的工资怎么回事，领了多少，你拿出来，全部交给世强管理。”
“什么，他？”康世佳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他才多大点，凭什么管理家里的经济？”
“至少他不会像你似的乱花。”康东海看了眼茶几上的指甲油：“还有，世强跟意意学过做账，他这方面比你聪明。”
康世佳懵了！
好歹她也是个高中生，却被父亲说她还不如一个小学生，你说气人不气人？
不过碍于父亲的威严，她只好愤愤地去把钱拿出来，没好气的塞过去：“拿着，看样子我这个当姐的以后还得跟你这个当弟弟的要钱花了。”
康世强可不客气，拿钱开始数：“爸，你放心，我会管好咱家账的。”
康东海扭头看着康世佳，语重心长道：“虽然你高考失利，但在煤矿当工人也要知道抽出时间学习。”
“当工人也要懂得进步，多看看书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再说，实在不行，咱们准备准备，可以来年再考嘛！”
“别整天只知道梳装打扮，绣花枕头一包草，长不了。”
“做人要多向你姐学习，你看人家虽然从农村出来，哪怕最开始目不识丁，现在不照样走出一条路？”
“你呢，娇生惯养，不愁吃不愁穿，让你好好学习却只知道整天混日子，结果却把自己送向了工人阶级的道路，一点都不晓得上进。”
说起女儿的事情，康东海是越说越火大。
要不是他自身的涵养在那儿，还得说得更难听些。
等他走后，康世佳委屈得头一扭，扑到沙发上嚎啕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