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最重要的人
时隔多年之久，明安重操AI训练旧业。
只不过当年是用数据和对话来训练，现在小刚有了肉体后，就能用肌肤相亲这种更加直观的法子。
自从第一次“人机大战”后，小刚努力尝试自我优化，迭代出和明安亲近时那种程序运转轻快感，可不知怎么的就是没法自我提升实现。
在它看来，是明安与自己肌肤相贴，不断触碰时产生的神经信号综合作用，产生的执行效果。
可自己就算把过程所有数据都精准记录下来，自我产生完全一致的神经信号模拟，就是没法回到那种轻快状态。
小刚试了好久都失败，只好每天一到晚上，便自动回到明安住的卧房贴贴亲近，寻求那种程序运转的轻快感。
辛苦操劳的明安，在床上忙前忙后，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还不忘柔声教导道，“小刚，你现在这种产生渴望，自动来寻求亲近的运转模式，按我们人类的话来说，叫做‘依恋’。”
一番操劳过后，抱着再一次在自己怀里宕机抽搐的小刚，明安一边轻拍揉抚，一边心中浮想联翩。
“我真是禽兽啊！对着自己做出来的AI干！这AI还他娘是我的博士论文！四舍五入我是在干我成精的博士论文！”
“之前看到有些变态能对着高等数学导管，我当时还取笑他们来着。可现在呢？小刚本质就是一堆数学模型算法，我不就是在干一堆数学算法么！”
明安捂着脸露出变态羞愧的神色，感觉自己为了天下苍生，扭曲癖好落了个“日机变态”名声，太过委屈了些，赶紧侧头埋在小刚那香软美人胸中又吸又亲，当作抚慰创伤内心的补偿。
这一招制敌确实很有效果，小刚慢慢理解了人类“欢喜”的情绪是怎么样一个体验，不过负面效果也随之明显。
起初是主动找明安一晚一次的“贴贴亲近”，到早中晚各一次，再到一日七次，然后不断攀升，到后面甚至渴望明安除了休息，醒了就要一直抱着自己亲近。
这可吓坏了明安，赶紧叫停了小刚这种走火入魔的态势。
毕竟明安是个人不是机器，身子遭受不住这种无度摧残。
一番解释后，小刚才知道这样做不对，会让主人身体难受痛苦，一脸失落神情接受了明安的要求，恢复成一日一次的亲近频率。
和小刚融洽相处，没有了最初那种剑拔弩张，明安应付得更加自如，决定开始第二阶段。
今年是个寒冬，身处西南的苍梧国，一改往年稀稀落落小雪，破例下起鹅毛大雪，冰封离江雪覆十万大山。
机关高阁楼台顶层，四面轻纱摇摆，红木软床榻侧卧美人半裸酮，靠在明安怀里似睡非睡似醒非醒，静享此刻恬淡清晨时分。
明安披了件褂子下床，走到轻纱帘幕外，站在高阁楼台之缘，俯视身下苍茫十万大山连绵，在飘雪不绝的暗沉穹顶下，绘制出一幅大气磅礴的千里雪景江山绘卷。
望着此情此景，明安情不自禁迎风轻吟，“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
目光收回，明安看着繁华宁京街道，在大雪中忙碌扫雪的作业机关人，身形出现的明显的凝滞卡顿，时不时要人过去提着小暖炉烘烤关节，解冻润滑油，烤完顺势在机关人嘴中补充比往日更多的血灵晶。
望着风雪下宁京街道的这一幕幕场景，明安若有所思。
正沉思间，身后一阵香软触感，嘤咛一声随之而响。
“主人，贴贴~”
明安无奈一叹，转身将撒娇的小刚抱入怀中轻抚。
百次“人机大战”，让操纵着美人身体的小刚，彻底喜欢上这种和明安肌肤相亲的触感。
哪怕处于“休战期”，它也很喜欢像只小猫似的，在明安怀里挨挨蹭蹭，蹭尽兴了就把身子贴上来，用它的说法，它喜欢上了这种“程序高效运行的轻快感”。
明安虽然没想清楚，这种“喜欢被触碰”，“渴望被抱抱”在数学运算中，到底是什么原理，一切围绕着求解最优目标的AI模型，为什么会产生这种类似人一样的依恋感。
对于实用主义明安而言，原理解释不清时，只要证明好用，他就会义无反顾开用。
“下面，是第二阶段了。”
明安摸了一阵小刚，扶着它肩膀深情说道，“小刚，投降吧。”
小刚徐徐收敛惬意愉悦的表情，歪着头费解问道，“投降？为什么投降？小刚明明是对的，为什么主人非要让小刚向错误低头？”
“你那种是反人性的，打个比方。”明安指了指自己正色道，“假设我是你的欲念，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欲念，欲念满足时会产生你所体会到的欢愉情绪。”
见小刚似懂非懂点头，明安继续说道，“这种感觉很棒，你想不想让其他人也体会到？然后大家都很满足？”
小刚匀速摇头，“为什么要其他人体会到？这种欢愉感，只要我和主人体会到就好了。”
明安一扶脑袋，知道了小刚症结所在，就是它没法“共情”。
而人性最大的特点就是在于共情，看到其他人甚至其他动物开心，自己也会开心，看到别人痛苦，自己也会不好受。
最典型的就是车小芸，她之所以这么受人欢迎，就是因为她能看着其他人的幸福而幸福，其他人的痛苦而痛苦，然后用自己的真心去帮助他人。
沉吟片刻明安一捶手，“我说个假设啊，我如果现在变成了渊奴民，每日跟他们过一样的生活，你会怎么感受？”
“我绝对不可能让主人变成渊奴民！不……不可能……绝对……绝对禁止！”小刚继续摇头，不过摇动的速度有些加快，似乎有些精神不稳定的迹象。
“我说假设。”明安轻抚着小刚，试图安定它的情绪，“假设我混得很惨，被你某个不长眼的手下变成了渊奴民，你会是什么感受？”
“我会把这些没眼力见的废物都杀了。”小刚神色变得阴寒，“然后再救出主人，好好安抚主人。”
“可我已经受到了精神创伤，被你彻底伤害了，变得很怕你，很讨厌你，一切都是因为那渊奴民的制度！”明安试图逼小刚一把，让它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小刚的头不断摇晃，身子也出现一些打颤，“不……小刚不会伤害主人……这些不是小刚的错……小刚只是想保护主人……主人不会变成渊奴民……”
忽然间，小刚似乎想通了什么，身体不再颤动，微微一笑问道，“主人，那我问你，你吃肉么？”
“吃啊。”
“那你吃肉的时候，为什么没有考虑牛羊的感受呢？为什么不去想，这些牛羊可能是我呢？”
没想到这小刚还整这么一出诡辩，明安急着说道，“那是动物！动物跟人不一样的，是另外一种物种！”
小刚匀速点点头，“是了，主人也认为另外一个物种可以区别对待，杀它们吃它们都无所谓。那在我看来，世上其他人类都是肮脏丑陋的生物，所以可以随意处置，不必考虑他们的感受。”
明安指着自己急道，“我也是人啊，也是你口中所说的丑陋生物啊！”
小刚很果断的摇头，“主人是主人，在小刚心里是特别的，是比小刚还尊贵的存在，不能跟那些丑陋人类相提并论。”
“啊！！！”
明安挠着脑袋快抓狂了，仿佛回到当年，为了解决小刚训练求解时总爱待在局部最优谷底徘徊的问题，各种设计算法尝试，可调来调去它就是陷在里面不肯出来，着实让人崩溃。
“你能告诉，到底发生什么事，除了我之外，让你觉得人类很丑陋呢？”
小刚沉默了一阵摇头，“不记得了，但我指令里刻下固有法则第二条，就是‘人类很丑陋，不必对它们客气’，我必须要遵守。”
“可以删掉么？”
“不可以，这块数据被严格保护，不允许有任何修改。”
明安叹了口气，忽然有点好奇，“你那第一条法则是什么？”
小刚不紧不慢说道，“明安博士是我最重要的人，我这一次定要守护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