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薛子尘到了清雾谷,借助其纯粹的灵气进行修炼,以期恢复身体。
此时,薛子尘心神沉静,物我两忘。
他知道,他将要与这清雾谷为伴,潜心于修炼。
然而,就在他心神彻底沉入修炼状态,体内混沌之力随着功法运转,与外界的精纯灵气达成某种微妙共鸣的刹那——
异象陡生!
毫无征兆地,他身下的大地,不,是整个山谷,猛地一震!
这,并非地动山摇的剧烈,而是一种更令人心悸的、仿佛空间本身在颤抖的波动。
下一瞬,谷顶那些投下光柱的裂隙,光芒骤然扭曲、变形,天空像是被打翻的调色盘,五彩斑斓的光晕疯狂流转,原本清晰的远山、林木轮廓瞬间变得模糊、破碎!
薛子尘猛地睁开双眼,骇然看到头顶那原本被雾气柔和了的星斗,此刻竟呈现出一种绝对诡异的景象——一侧是炽烈灼目的煌煌大日,另一侧,一轮清冷皎洁的圆月竟同时当空悬挂!出现日月同辉之象,光芒交织,却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混乱法则之力。
他想要站起,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动弹。
周身的空间变得粘稠而沉重,如同陷入了无形的泥沼。眼前的溪流、花草、光……所有的一切都在飞速扭曲、旋转,色彩剥离又重组,最终化作一片令人眩晕的混沌。
“这是……怎么回事?!” 巨大的惊骇攫住了他的内心,远比当初面对蚀灵大军时更加深刻。这是一种源于未知、源于自身渺小的恐惧。
没等他想明白,一股无法抗拒的、庞大的力量从四面八方涌来,作用在他的身体之上。
他只觉得眼前一黑,仿佛坠入了无底深渊,所有的感知都在瞬间被剥夺。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一瞬,也可能是永恒。
强烈的失重感骤然消失,脚底传来了坚硬的触感。一阵阵清冽的、带着某种奇异芬芳的疾风吹散了他眼前的黑暗。
薛子尘强忍着灵魂仿佛被撕裂后又强行拼凑起来的眩晕与剧痛,用力晃了晃头,睁开了眼睛。
只看了一眼,他便如遭雷击,僵立当场,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凝固。
他不再身处那宁静祥和的清雾谷。
此刻,他正站在一座巨大无比的山峰之巅。
然而,这座山峰,是悬浮在无垠虚空之中的!
下方,是翻腾涌动、深不见底的云海,目光所及之处,一座座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山峰,如同散落的岛屿,静静地漂浮在云海之上。有的苍翠欲滴,瀑布垂落如银河;有的金光灿灿,宫阙楼阁隐现;有的则怪石嶙峋,笼罩在诡异的紫黑色雾气里。
天空中,并非熟悉的蓝天白云,而是一种深邃的、仿佛缀满了细碎水晶的幽蓝色背景。
无数他从未见过的奇异珍禽异兽,拖着绚烂的光尾,在悬浮山之间优雅而迅疾地穿梭。
远处,甚至能看到有身形庞大、背生双翼的巨蛇蜿蜒游过云层,鳞片在幽蓝的天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光泽。
这里的灵气浓郁得超乎想象,几乎是清雾谷的十倍以上!但这灵气却显得……格外狂野而富有侵略性,仿佛带着自身的意志,主动地往他周身毛孔里钻。
“这里……是何处?” 薛子尘喃喃自语,声音干涩。眼前的景象彻底颠覆了他所有的认知。
就在这时,他体内因为穿越空间壁垒而有些紊乱的混沌之力,不由自主地加速运转了一丝,试图适应并吸纳周围这狂野的灵气。
就是这一丝细微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混沌之力波动,却像是往滚烫的油锅里滴入了一滴水。
“嗡——”
刹那间,以薛子尘为中心,一道无形无质、却仿佛能牵动所有修炼者本能渴望的奇异涟漪,悄无声息地扩散开来!
几乎在同一时间——
“咻!”
“吼!”
“嘶——!”
悬浮山下方翻涌的云海之中,左侧一片生长着血色怪木的山林里,右侧一座金光闪闪的山峰宫殿群中,甚至更远处那笼罩在紫黑色雾气里的怪石山中……数十道,不,上百道强弱不一、却都带着赤裸裸贪婪与渴望的神念,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齐刷刷地锁定了站在山巅、尚且茫然无措的自己!
那些神念,冰冷、锐利,充满了最原始的掠夺欲望。
薛子尘浑身汗毛倒竖,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脊椎直冲天灵盖!
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那身源自《大道混沌经》、曾助他封印蚀灵、守护紫蕴界的混沌之力,在这个陌生而恐怖的世界里,仿佛成了一道无比诱人、散发着绝世香气的……美味佳肴。
而他,就是那道被摆在饿狼环伺的餐盘中央,毫无遮拦的……主菜?!
薛子尘只觉周身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眼前的光影、色彩、声音被疯狂拉长、扭曲,最终坍缩成一片绝对的虚无与寂静。
仿佛过了千万年,又仿佛只是一瞬。
“噗——”
他像是被从深水之中猛地抛出,再次重重摔落在坚硬而冰冷的地面上。五脏六腑受到剧烈冲击,原本就脆弱的经脉传来撕裂般的剧痛,让他几乎晕厥过去。
他趴在原地,剧烈地喘息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压下喉咙口的腥甜,挣扎着抬起头。
眼前的一切,让他瞬间忘记了呼吸,忘记了疼痛。
天空,是暗沉的赤红色,没有日月星辰,只有浑浊的光源不知从何而来,将大地映照得一片诡谲。他正身处一片广袤的荒原,脚下并非泥土,而是一种类似黑色琉璃的材质,光滑、冰冷,隐隐倒映着天上流动的红光。
远处,山峦起伏,但那些山峰……竟是倒悬的!
巨大的山体从赤红的天空中垂挂而下,尖峰指向大地,山体上甚至能看到倒着生长的、颜色妖异的树林。偶尔有巨大的、生着骨翼的阴影从倒悬的山峦间掠过,发出刺耳的尖啸。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灵气”,其精纯程度,甚至远超清雾谷。
然而,这灵气却带着一股刺骨的阴寒与暴戾之意,如同无数细小的冰针,主动往他毛孔里钻,所过之处,并非滋养,反而让他原本正在缓慢愈合的经脉传来一阵阵被腐蚀般的灼痛!
“这……这是什么鬼地方的灵气?”薛子尘心中骇然,下意识地想要停止《大道混沌经》的运转,隔绝这诡异的灵气。
但更让他惊恐的事情发生了——
他发现自己无法停止功法的运转!
不,不是无法停止,而是这方天地的规则,在强迫他逆转功法!
在他体内,原本中正平和、蕴养万物的混沌之力,此刻竟像是被投入烈焰的冰块,发出“嗤嗤”的异响。
功法线路在经脉中逆行倒转,将那涌入体内的阴寒暴戾之气疯狂炼化,转化为一种他完全陌生的、带着毁灭与死寂意味的灰暗能量。
这灰暗能量流经之处,经脉的伤势非但没有好转,反而像是被墨汁污染,变得更加晦暗、脆弱!
“噗!”
他终于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那鲜血落在地面的黑色琉璃上,竟发出“滋滋”的声响,迅速被蒸发殆尽。
“必须离开这里!”强烈的意欲让他支撑起身体,拄着沉木杖,试图寻找一处可能安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