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晨走在前头，细细听着身后的动静。苏瑶把挎包带紧了些，低头检查保温箱的扣子，又摸了摸背包侧袋，确认样本和U盘都还在。
四周安静不寻常，只有闷烧的烟味夹杂着灌木的湿气。
林浩扶着钱医生一只胳膊，气喘得短促：“他们见到飞机爆炸，十有八九当咱们给烧死了。”
苏瑶侧身靠在一棵倒树边，用袖子擦掉额角的汗，声音压得很低：“杜将军这人疑心重，他不会真相信。”
她把手伸进口袋，取出一张折叠得发皱的塑封地图，又摊平在膝头。
她用指节点着一个小标记，“走西南，五十公里，那里有基地。
走得快，天黑前能摸到前半段山岭。”
赵悦在后边低头给钱医生看伤，时不时扶一把。
钱医生嘴唇苍白，腰腹的纱布渗了点血，他攥着衣襟，声音发虚：“西南那儿有我信得过的人。
他们懂芯片系统，能查清楚样本的秘密。”
苏瑶点了点头，没有多言，把地图收好塞回去。
她让大家原地停了两分钟，细细听身后动静，唯恐有人跟上来。
天边微微发亮，雾气渐浓。
林浩低声问：“路上有大狗的话，咱们能甩开吗？”
还没等陆晨说话，远处传来野狗似的哀鸣声，夹杂着铁链甩动。
他立刻弯下腰，竖了竖耳朵，眉头皱起。“不是野狗，是追踪犬。”
他说完，指着斜坡下去的路，“有十只，少不了。”
赵悦一听，身子僵硬了一下，抬头看看队伍的方向，低声说：“咱们带着伤员，跑不开。
他们有狗，有枪，隔着树枝都能追到咱们。”
苏瑶想了想，踢了脚地上的烂枝，两步走到林浩身旁，说道：“用你的土，把咱们走过的地方盖严实点，把气味捂住。
能拖一时是一时。”她扫视前后，“要不然往西南这段根本走不远。”
林浩吸了吸鼻子，撩开袖子：“我能让地表盖上一层浮土，带点湿泥，先糊住半个小时，下雨就撑得久点。”
他往四周搜寻了几把枯枝和泥块，把队伍原地打圈封住，转身时把一团黏土覆到鞋底下，防止留下明显脚印。
随后他低声道：“咱们每个人都拖点草叶，把身上汗味也按进去。”
陆晨也蹲下，伸手抠了些泥巴抹到裤腿和包上，让身上的味尽量接近周围的烂泥。
赵悦好一会没说话，低头学着抹泥，偶尔咬着嘴唇。
一切弄妥，苏瑶将钱医生背起，背上的血迹让她皱了下眉。
她把钱医生衣服拉直，语气极快：“走，东南边先插出去三里，别走直线。
他们肯定追直方向。”
林浩目光始终盯着坡下，还不停拢着泥土，时不时抬头看看苏瑶，又瞟一下钱医生。
队伍低着身走入树丛，踩着断枝、避开明显狼藉的灌木。
每过一棵大树，林浩就自觉弄下一团土堆在原地，把脚印踩虚。
赵悦清理走过的杂草，慢慢地沿树林边缘探路。
天色越来越亮，狗叫声忽远忽近。偶尔有铁器敲击，像是追兵在催促猎犬载着气味继续追查。
队伍里没人开口，只有喘气和偶尔拖泥的声音。
陆晨指了指地图另一个斜坡：“这里有棵老枫树，两边地势低，狗不容易追得准。
我们倾斜走一段，小心别留东西。”说着把打火机藏进裤袋，又把药品分给赵悦一瓶，吩咐她路上补给，别让钱医生撑不过去。
队伍行进到林边低谷地带时，林浩停了停。他摘下一把枯草，混泥搓成泥球，顺路扔出二十来米远，又把树枝折成三四段随手抛进旁边沟里。
他对苏瑶说：“这样做狗会误以为气味断了，半小时够甩开一拨。”
苏瑶背着钱医生，肩膀越来越酸，咬牙把包带调松些。
她侧头瞪了陆晨一眼，声音突然严厉：“不到最后，别跟我提分头走。
现在只要掉一个，追兵就能顺藤摸瓜。”
林浩轻轻踢了脚地上的干枝道：“要真被堵得退无可退，我能拖住一波狗。
但人多的时候，我力量分散，不能保证都能照顾。”
赵悦用衣袖把钱医生的汗擦下，悄悄地低语：“钱医生，你能再扛一会吗？”
钱医生闭着眼点点头，手里死死抓着急救包带子：“我先跟着你们，实在撑不住你们该怎样怎样，不用管我。”
陆晨把剩下的营养液递过来。钱医生含笑摇摇头：“留给赵悦，她年轻。”
赵悦却推回去，压低嗓子：“你不喝我们走不动远路。”
这时，后山那边隐隐传来狗吠，比刚才近了大半，有人喊号子声夹杂着机械启动声。
苏瑶停住脚步，低声斥道：“身上别留太多东西。
再拖，一会儿追兵会逼上山脊，咱们这队人两个伤员，一次都别想甩得掉。”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外衣的拖带拆下来，往包裹上一系。
林浩重新低头和泥，动作越来越快。但他有点喘，拿捏不准方位，声音变低：“水边更好压气味，可惜山林无水流。
泥巴最多能糊住一阵子，真要是炮弹打下来，这点零碎没用。”
陆晨低声提醒：“狗分队可能会散开。要是前面有堵截路口，我们必须有人引开，其他人才能绕过去。”
苏瑶瞪着陆晨：“你要去当诱饵？我的异能也能骗掉热成像，头一批追兵敢冲上来，我拦着就行。”
林浩坐下，装作系鞋带，借机用土系封死背后的两条羊肠小道。
他抬头：“分了走，咱们一旦丢了队友，等于让他们分批围杀我们。”
陆晨想了想，拍了拍林浩的肩膀，没有吭声。
他看了赵悦一眼，把手里地图递过去：“你琢磨着记清楚。
就算散了，你也能摸到目的地。”
赵悦赶忙低头对地图仔细端详，她手指路线上一道浅痕，抿着嘴不说话。
钱医生在旁边靠着树干，把急救包靠在胸前。
苏瑶来回踱了两步，忽然停下，声音紧张：“林浩，用土系把我们往斜坡下面送。
我们走二十分钟，等狗和兵分散，然后再换路。”
林浩应了一声，把手伸进泥土，用力挤出一条约一米宽的湿泥带。
他往队伍每个人的鞋底补上一层薄泥，说：“半小时之内，只要没进明水区，狗就只能嗅出一股潮气。”
半小时很快过去，狗吠声分明绕到了西面，追兵的脚步零乱，显然是追踪队分开了路。
苏瑶擦了下脖子上的冷汗，喘出一口气：“刚才有人想拉开，我们一队人，这会别拆。
杜将军连狗都下了，要的是样本。只要样本没丢，追兵不会放松。”
陆晨将保温箱背在身前，步伐很稳，看似随意，手始终按在枪托上。
他回头看看，“天亮前争取过了头一座山，再走三十公里，到下午黄昏就能进据点附近。”
钱医生倚着苏瑶，轻声叹息了一下，他扭头微微动动嘴，声音低弱：“猎犬分两批，后队慢些。
到天亮，我们要调换路。”
赵悦小声：“只要再转两次路口，让林浩再压三次气味，就多半能安全过去。”
队伍一路往山脊方向缓行，天空逐渐明亮，狗叫声远了些，但偶尔也近，像是不舍跟丢了猎物。
陆晨紧了紧枪，脚步却没有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