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榜单落下的时候，秦晋下意识的看向那些榜单。
不，不是下意识，而是被迫。
秦晋发现，此刻的天地之间，似乎只剩下了那几张榜单，其他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
似乎有一股力量左右了他的目光，让他无法四顾，只能慢慢的在那一张张榜单上扫过。
他的脑海之中出现了无数念头，在催促着他，逼迫着他，从榜单中找到自己的名字。
“不是，强制观看？”
秦晋很快就发现了，他现在所面临的一切都是强制播放的电影。
包括场景、他的身体，甚至他脑海中的念头，都是被某种力量强制植入的。
就像是一段无法跳过的过场动画，只能把每一个画面都全部看完。
“算了，继续看吧。”
随着一张张榜单映入眼帘，期待的那个名字始终不曾出现。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从头看到尾，一遍又一遍，秦晋始终没有找到自己的名字。
这一次，自己又落榜了！
一股巨大的失落和不甘袭上心头。
榜前士子们的窃窃私语，四周百姓们喧闹的声音，仿佛都在嘲笑自己的无能。
一张张面容变得无比狰狞，一道道目光仿佛刀子一样正在自己身上切割。
“不是哥们儿，有这么夸张吗？这是州府面向整个州的乡试榜，又不是给你一个人放的。”
秦晋的感官和情绪被无名力量劫持，但内心十分清醒。
被操控的只是化凡的灵魂，而不是秦晋本身。
这个世界上，估计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如此精细的控制一位试炼之塔神作的感官和情绪乃至思想。
感受着一波又一波涌上心头的情绪，以及对无辜路人的无端臆测，秦晋不但没有陷入失落，反而有点想笑。
这人的自我意识是不是太强烈了点，就像世界都是围着他转的一样。
内心又脆弱的像一张纸，一次乡试没有重磅而已，就像天塌地陷了一样。
对于这样的人，秦晋只有一个评价：欠缺社会的毒打。
这情况，大概就是那种自我意识过剩的中学生，平时保持着好成绩，突然有几次考试失利了。
“醒醒兄弟，这世界没人在意你怎么样。”
秦晋一整个大无语。
如果不是陷入幻境的人是自己，这些情绪全部都是自己被幻境劫持后产生的，他都恨不得跳起来给这人一巴掌。
很快，画面又变了。
在看完榜单之后，秦晋跌跌撞撞的离开了府衙，走向自己下榻的客栈。
客栈房间里，严贤正在焦急地等待着。
看到秦晋进来，连忙问道：“夫君，怎么样？中榜了吗？”
这一刻，妻子的殷切的声音，像是一柄利刃刺入心口。
秦晋感觉自己整个人都陷入了巨大的痛楚之中。
秦晋：“……”
过了好一会儿，妻子看到秦晋难看的脸色，仿佛明白了什么，连忙强笑着说道：“夫君，咱们先去吃饭吧，今天客栈准备好酒好菜。”
就在妻子说完这句话之后，秦晋突然感觉，自己能动了。
不是完全自由，而是能在一定范围内控制自己的行为。
情绪依旧处于失控状态，身体也在止不住的颤抖。
也是在这个时候开始，那股劫持他的力量附着在秦晋的情绪上，开始缓缓吞噬他的意识和灵魂。
这里的情绪不是被劫持强行产生的虚假情绪，而是秦晋自身的情绪。
当然，秦晋自身并没有什么情绪，也导致这股力量没有生存的土壤。
“什么档次，也敢对我动手？”
秦晋再次无语。
这股力量，相对于他而言，就像是人体表面的细菌。
只要不是自身免疫系统出了问题，基本上毫无危胁。
他强忍着将这股力量抹除的冲动，看向幻境中严贤。
“夫君，你起得早，早饭也没吃，现在肯定饿了吧，饭菜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快下去吧。”
“好。”秦晋跟着严贤走出了房间。
客栈一楼的大堂中人声鼎沸，一张张大方桌旁坐着喧闹的人群。
大部分是赶考的士子，也有看热闹的百姓。
秦晋下来之后，正巧赶上客栈东家从后堂走出来。
东家是个胖乎乎的中年人。
看到客栈中人声鼎沸的场景，不由得笑弯了眼睛。
他大声说道：“各位客官，今日乃是乡试放榜之日，小老儿首先恭祝各位士子金榜题名！今日本店的第一道菜，便是，金榜题名！所有人，皆可免费品尝！”
“哗——”
后堂的门帘掀开，几名伙计抬着一个巨大的罐子走了进来。
隐隐可以看见，罐子里装得满满当当的肉菜。
客栈大堂瞬间沸腾了起来。
中榜的士子们一个个昂首挺胸，身边充满了恭贺的声音。
这一刻，秦晋眼中的场景再次凝滞了。
所有喧嚣的声音，都化为四个音节：金榜题名。
同时，心底生出一股巨大的渴望和失落。
那股侵蚀他的力量，也在这一刻蠢蠢欲动。
秦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就这？
他内心古井无波。
佛门有八苦之说，每一苦都根植于人的欲望。
讲究无欲无求方的解脱。
秦晋现在面临的，是“求不得”。
但是，这是幻境强行灌注的“求不得”。
秦晋本身对于“金榜题名”并没有兴趣。
这个世界的一切，对于他来说都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甚至就连严贤的画饼，破灭世界之后的大量本源，对于秦晋而言都只是等闲。
没有欲望，幻境中展现的场景，自然也就无法引动秦晋内心的“苦”。
或许是感觉到这个场景奈何不得秦晋，幻境中的时间开始飞速流逝，一个个场景不停的切换。
不久之后，又在秦晋和严贤一起回到家乡的时候，慢了下来。
不管是县城还是乡里，都有不少人认识秦晋，知晓秦晋的神童之名。
这些人，在放榜之后，都在等待着秦晋的好消息。
看见秦晋，纷纷上来询问。
那股力量再次蠢蠢欲动，准备侵蚀秦晋。
然而，秦晋的内心依旧没有丝毫波动。
他直接大大方方告诉这些人，他没有中榜，然后在一阵嘘声中，带着妻子离开。
在走出县城之后，场景再次切换。
这次一直切换到秦晋回到村子的场景。
秦晋依旧从容应对，内心毫无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