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之上,米莉亚的脚步几乎听不见。
幻影步,极限展开。
她身形如同一道残光,在镜像傀儡群中来回切割,每一次急停、闪转、贴身,皆有残像交错,令人目不暇接。她的剑轨轻盈而致命,每一击都从不可预测的角度斩下,切断脖颈、挑断筋骨,如同剃刀划过雪。
而她的对手,正是她自己。
——或者说,一具连她都开始难以分辨真伪的镜像“米莉亚”。
它亦步亦趋,精准地模仿她的呼吸、脚步、起手角度。甚至在某次交锋中,它提前完成了一次换步突刺——比她更早完成了那套她无数次磨练的斜身反击动作。
“怎么……可能?”
米莉亚的瞳孔一缩。
她知道幻影步是速度的艺术,是用瞬间位移迷惑敌人的错视术,而她的敌人——那个镜像,竟在瞬息之间预判了她的下一步。
她第一次感到一丝冷意,从脊背蔓延而上,不是来自雪,而是恐惧。
“不能被压着节奏……”
她强迫自己稳住呼吸,逼迫内心冷静。她收缩身体,突然将力量集中于右腿——瞬步·斜突!
速度陡然提升,雪花被震起一道漩涡,她贴地滑过镜像身边,从右侧绕入死角——这一击,若是对上任何以往的敌人,必然致命。
但这一次,她的剑却与另一把剑正面撞上——
镜像“米莉亚”,早就举剑等在那里。
“什么……”
时间仿佛在那一瞬间定格,米莉亚只感觉整条右臂在强震中一阵发麻。
这不只是复制了她的动作,而是彻底读取了她的战斗习惯。
“是我太慢了,还是……它太快了?”
她后退数步,喘息。右手微微颤抖,握剑已感吃力。
而对面的镜像,依旧面无表情,宛若冷冽的冰人,抬步逼近。
“再快一点……我必须比它更快。”
她咬紧牙关,咽下喉头的腥甜。
她冲了出去!
速度更快,剑势更狠,绕身、折返、急停、贴靠,一连五次残影交错,但——
“铛——!!”
又是正面挡下。
镜像完全压制了她的节奏,连招式的顺序都提前还原。它不是战斗,而是在复刻她早已写好的剧本。
——她的剑,被“自己”看穿了。
“我……真的慢了吗?”
脑中突然浮现出那场过去的训练场景,她一次次被击倒,爬起,再被击倒。
她拼尽一切换来的速度,此刻却成了对方武器的教材。
她感到一种压抑的悲哀,攥着剑的手几乎脱力,膝盖也因连续折返而发出异响。
“可恶……我怎么可能,会输给……我自己?”
她再次踏出,强行加速,哪怕已濒临极限。
可下一击——
镜像米莉亚没有迎击,而是绕到了她身后。
“……?!”
“咔哒。”
冰冷的剑锋,抵在了她的后颈。
她身体猛地僵住。
——这是她最熟悉的、最常用来解决敌人的一击。
——现在,却被她“自己”用在了她身上。
她感觉到剑刃传来微弱的震颤,那不是犹豫,而是一种模仿到极致后的完美控制。
她的呼吸凝滞了,瞳孔深处,是前所未有的茫然与无力感。
她擅长的一切,引以为傲的速度与技巧,此刻都化作了枷锁,将她牢牢锁死在原地。
就在她以为下一秒剑刃将划破她的喉咙时——
轰隆!
一声狂暴的巨响从侧翼炸开,一股腥风卷着碎冰扑面而来。
一道猩红的残影携带着无匹的巨力,狠狠撞向了那具镜像“米莉亚”。
那是卡尔巴。 他怒吼着,双目血红,周身猩红能量狂暴涌动,骨刃犹如嗜血的野兽之牙,毫不留情地撕裂着空气。
那被撞飞的镜像“米莉亚”在空中扭曲变形,最终在强大的冲击下化为晶尘,散落在风中。
卡尔巴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一步踏碎了焦黑的冻土。
他没有看向米莉亚,只是粗暴地将她推向后方,语气里带着野兽般的焦躁: “别挡路!再慢就去死了!”
米莉亚被推出数米,狼狈地摔倒在雪地里。
冰冷的血浆和碎冰糊了她一脸,她颤抖着撑起身体,望着卡尔巴狂暴的背影,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涌上心头。
她不是气他的粗鲁,而是痛恨自己的无力——自己曾经引以为傲的速度,此刻却成了最可悲的讽刺。
“米莉亚,珍她们那边!” 克蕾雅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静,但语气深处,亦有了一丝疲惫。
米莉亚挣扎着抬头,视线模糊中,她看到珍和艾拉正被数具镜像傀儡围困。
珍的大剑已经脱手,她手腕处的符文光芒暗淡,显然是妖力枯竭的迹象。
而艾拉的符文护壁也忽明忽暗,显然无法再像之前那样有效地支撑队友。
镜像“珍”和镜像“艾拉”如同暗影,动作间带着熟悉的律动,但杀意却冰冷而纯粹。
珍的脸上带着痛苦的挣扎,她试图伸手去够那把躺在雪中的大剑,却被镜像“艾拉”的鞭影击中,整个人被远远甩开,重重地撞在了一块冰岩上,发出闷哼。
艾拉的符文护壁在她身边碎裂,几道雷芒在空中熄灭。
她咬着牙,手中的长鞭如同疲惫的毒蛇,无力地垂落。
她清楚地看到,镜像“艾拉”的眼中,甚至带着一丝嘲讽,那是她自己曾经面对弱者时,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神情。
“不……为什么……”艾拉的声音嘶哑,带着不甘与绝望。
她试图唤醒体内深层的力量,却发现妖魔之力如同被某种更强大的意志压制,无法自如涌出。
她感到身体在颤抖,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那种从内心深处涌起的无力感——她竟然连保护自己的力量,都变得如此脆弱。
“迪奈芙!” 克蕾雅怒吼着,挥舞大剑将扑向艾拉的镜像击退。
她的大剑之上,冰霜纹路闪烁着黯淡的光芒,每一次挥舞,都带着肉体被撕裂的痛苦。
她的手臂已经麻木,身上多处挂彩,血液顺着铠甲流淌,在雪中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红痕。
她的对手,是一具模仿她的大剑镜像,它的每一剑都沉重而精确,封锁了她所有的退路。
那傀儡的眼中,甚至闪烁着和她一样坚毅的光芒,仿佛是另一个被逼到绝境的她。
“你……放弃吧。”镜像“迪奈芙”的声音响起,冰冷而空洞,却带着她自己那份残酷的理性。
“闭嘴!”迪奈芙怒吼着,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强行扭转身体,大剑自下而上斜劈而出,试图撕裂面前的敌人。
然而,镜像傀儡却仿佛早已预知了她的动作,只是轻巧地向后一跃,便避开了她的攻击。
迪奈芙一剑落空,身体失去平衡,踉跄着向前栽去。
“完了……” 迪奈芙的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她知道自己已经到达极限。
冰冷的剑锋,从她身后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