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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尔菲斯像是被分裂成了两个人,那僵硬的双手夹着鸦类面具的边缘,企图摘下。

爱丽丝紧张站起来,“先生,您还……”

奥尔菲斯对爱丽丝的呼唤充耳不闻,他只摘了一半,就控制不住地低吼一声:“冷静下来,你这没用的……”

于是这个动作被他自己硬生生逼停了。

奥尔菲斯艰难抬起小半张脸,让爱丽丝看到了一双充斥着茫然与回忆的眼睛。

“9.13日。”

奥尔菲斯轻轻道,

“我在找的那个人,和这个日期有关。”

爱丽丝发现奥尔菲斯的状态不对,在心底轻轻一叹——她就知道。

猝不及防而强烈的刺激,会导致奥尔菲斯沉睡的其他人格苏醒……

此刻,奥尔菲斯像是已经忘了他对爱丽丝的怀疑与试探,也不在乎巴尔克担忧的呼唤声,而是沉浸在另一个,谁也找不到的世界里。

爱丽丝站起身,温柔道:“您在想什么呢?先生。”

“我在想那天……”

奥尔菲斯甚至有点无助了,

“那天…我好像是站在警察局,还是在疯人院的门口?我在等一个人。”

“有时,那个人是从疯人院里面走出来的,有时,那个人会主动掀开身上盖着的白布,离开停尸房的那张单人床,赤着脚走到我身边。”

爱丽丝大约知道奥尔菲斯最强烈的恐惧了。

奥尔菲斯用力,再用力,死死按着前额。

“我看不清对方的模样,却模糊知道对方是一个小女孩,一个穿着白裙子,怀里抱着个玩偶的小女孩。”

“就像现在,她正朝我过来,抬起头,跟我说……”

奥尔菲斯忽然停止了混乱的呓语。

在他的视野里,爱丽丝与巴尔克的身影都变得模糊不清。只有一蹦一跳的小女孩在高兴。

女孩仰起头,甜甜喊了一声他:“……,我们回家吧。”

奥尔菲斯确定他听到了,所以他很开心地答应下来。

“少爷!”

一个陌生又眼熟的老人冲着他慌乱道,

“您清醒一点,疯人院的灾难早就是过去的事了。”

“你在喊谁?”

奥尔菲斯问,

“稍等,我等会回复你。”

奥尔菲斯伸出手,想要先牵起那个小女孩的手。

然而他什么也没有碰到。

乖乖等待的小女孩眨眼消散,下一刻,她从9月13号这个日期中走出,穿着白裙,仰头看着奥尔菲斯,高兴道:“……,我们回家吧。”

奥尔菲斯不敢伸手了。

“先生。”

一名有着金黄色头发的女人在他面前半蹲下来,

“您在看什么?您沉浸在什么之中了?是现在,还是回忆?”

奥尔菲斯感觉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位小姐,他慢慢的,在混乱的大脑思绪里找到了对应的记忆。

“记者小姐。”

奥尔菲斯发现,随着他脱口而出的称呼,眼前的女人脸庞也开始变得模糊。

他吓到了,立刻抓住对方的手,那实实在在的,温热的触感,让奥尔菲斯长舒一口气。

“记者小姐,您怎么在这里?”

奥尔菲斯的眼睛变得湿漉漉的,他还没从九月十三的刺激中回过神。

他梦游的,觉得脸上半掉不掉的面具很不舒服,抬手想要彻底摘下。

下一秒,奥尔菲斯的头剧烈疼了起来。

一直站在不远处,穿着白裙的小女孩,在奥尔菲斯的痛苦中,慢慢走的更近。

这次,奥尔菲斯看清楚了一个小细节——小女孩抱着的玩偶,其头发眼睛和装束,和他童年的模样很像。

但玩偶原本幼态稚嫩的脸庞,不知何时已经腐化。

棉花变黑,无名的寄生物从玩偶内部长出来,甚至爬上了小女孩的双臂。

“不……”

奥尔菲斯不忍地闭上眼。

“从9月13号开始,我们都没有了回头路。”

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声音在大脑深处训斥他,

“你那些优柔寡断的决定,让我们错过了一次又一次的好机会。”

“那些你感到痛苦的,你难以背负的,你逃避她可能死去的软弱,都扔给了我,我也为了那个共同的目标不曾拒绝。”

“我放任你逃避,放任你忧郁,放任你敏感的幻想逐渐膨胀,更加真实。”

“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不要对我产生影响!”

“你选择在回忆里沉睡的那刻起,噩梦就已然蔓延开来,我们都没有回头路!”

小女孩抱着的腐坏玩偶抬起了脸,那逐渐扭曲的怪物让奥尔菲斯都感到畏惧。

玩偶的五官与自己的相似,令奥尔菲斯更加害怕。

只有小女孩无知无觉,小心翼翼将这可能是所有黑暗与邪恶于一体的宝物,献宝般举起。

她开心道:“……,我一直都带着你哦,我知道,总有一天,你会来接我回家的!”

“我们回家吧!”

小女孩雪白的裙子与异化的玩偶形成了极度的割裂感。

她没做错什么,但万恶之源因她而生长成形。

奥尔菲斯忽然戴上了面具,死死挡着自己的脸,拼命向后退去,“别,别过来!不对,你不应该带着他了!”

奥尔菲斯想警告那个看不清的小女孩,让她放下怀里的宝贝玩偶,离他内心那个疯狂狡猾的声音远一点。

小女孩不知所措的停留在原地,但死活不肯撒手。

那名记者不退反进,抓住向后仰倒的奥尔菲斯。

“小心,地上还有没收拾干净的碎渣。”

她的声音很温柔。

小女孩也靠过来,学着记者的行为,对奥尔菲斯轻声道:“……,不要想那么多了,睡吧。”

奥尔菲斯下意识感到放松,看着对方的手覆上来。

视线陷入了黑暗,但奥尔菲斯不讨厌。

他的头太疼了,太多嘈杂声音在吵闹。所以奥尔菲斯无心去思考其他事,只想顺着这种安宁入睡。

在这过程中,奥尔菲斯听到屏风碎裂,还有焦急的呼唤——

“班恩!少爷没有大碍,你冷静点!”

“把链爪放下,少爷还在这位小姐的怀里,别误伤了少爷啊!”

还有一声低低的,奥尔菲斯分不清是记者在说话,还是那个只有他能看到的小女孩在说——

““……,我怎么可能放下你呢?”

“所有人都有理由畏惧、讨厌你,甚至包括你自己。”

“唯有我没有理由,没有任何理由放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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