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轰轰......”
午时刚过，明军填饱肚皮就开动了红夷炮。
这一批炮是在科学院制造局新做的，炮身长度及口径相当于过去的12磅炮，但其威力已经比18磅炮还要厉害了。
制造局炼铁技术得到一定提升，黑火药效能也更大了些，炮重减轻至少三成，还套上两个坚固的轮子，运输便捷了不少。
“啊......”
“我的手，啊......”
“我的腿啊.......”
炮弹如犁庭扫穴般直接越过数道壕沟，运气不好被跳弹击中者，瞬间非死即伤。
有几颗还像皮球一样滚进城墙不远处的护城河，将济尔哈朗等建奴头子吓了一大跳。
“督宪大人，此炮威力果然了得，千里镜清晰异常，就连墙上建奴都能分辨一二！”
祖大寿放下千里镜，向侯恂作揖，一脸兴奋之色。
“哈哈，这要多谢方秉笔带来此等利器！”
侯恂也放下千里镜，恭维方正化一番。
方正化带来的秘密武器中热气球为其一，新型火炮算其二。
至于千里镜、座钟等物，禁军和水师早都用上了，辽东将领第一次配备，由不得令他们感到新奇。
“此炮重五百明斤，炮弹十斤四两，全部采用定装药包，皇爷赐名为冠军一号大炮！”
“此名大气蓬勃，实至名归！”
“那是那是！”
“……”
“此炮比红夷炮多出若干部件，乃科学院倾心打造，设计有绞盘让炮管自由摆动。
经焦博士多次试验，有效射程接近400丈，最大射程800丈以上，这是此炮首次用于实战！”
“侯某定要打出我大明军威！”
“科学院正在按皇爷旨意不断探索，以后的炮将更为轻便，威力只会愈加强大！”
“侯某深信不疑！来人啊！”
“督宪大人！”
“让儿郎们向科学院教习认真取经，后日攻城之时，本督要看到将士亲自开炮！”
“遵命！”
“轰轰轰......”
又是几轮齐射，炮弹由远及近，虽未造成多大损伤，却也让敌人不敢轻易抬头。
定装药包就是好，避免了装药全凭经验导致的效果不稳定，也大大降低炸膛风险。
那个大圆盘只需两个士兵转动，有一定仰角和左右调整幅度，比以往靠一大堆人去挪动炮位，不知快了多少倍。
“此炮定可轰破城池，让奴酋不得安身！”
“末将深以为然！”
“......”
通过一轮炮击，大家都对这新型火炮有了相应了解，无不自信心爆棚。
“每隔两刻钟发几门炮，以扰乱建奴挖沟为要，抓紧坑道进度，入夜后务必攻破此沟！”
“末将领命！”
以建奴多以包衣据守的形式看，明军来一场像样的冲锋，便可以突破最外围壕沟。
只是代价恐怕有点大，侯恂不想让将士过多牺牲，改变一下作战方式又有何妨。
“主子，明狗莫非是要攻城了吗？这......”
一通噼里啪啦，炮声停止了，一甲喇章京不解地向济尔哈朗弯腰拱手。
凝视着城外，济尔哈朗默默点了点头，随即又摇头。
明军炮阵处于最外围壕沟百十丈，大片营帐也没隔多远，炮阵周围有几千人严阵以待，但怎么看也不太像攻城。
“主子，我们该怎么办？”
“慌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传令下去，趁火炮间歇抓紧挖沟，死几个包衣算什么！”
“嗻！”
皇太极下了增设几道环形壕沟的旨意，济尔哈朗不敢怠慢，不论明军今日攻城与否，这西门都是重点攻击对象。
南蛮子不像以前那么好打了，万岁爷又在城中，让他有劲没处使，显得无比恼火。
“来人！”
“奴才在！”
“向万岁爷回禀，明狗意图暂时不明，然围城已成事实！
请求是否让我镶蓝旗铁蹄出城迎战，与豫亲王镶白旗杀他个人仰马翻！”
“嗻！”
济尔哈朗憋着一肚子气，几乎咬牙切齿。
这一个月以来失掉好几个堡子，从未来过一场真正的冲锋，稀里糊涂落到退守大凌河的地步，真特么窝囊。
以前都是大清勇士攻城拔寨，现在调换了角色，皇太极还严令守城迎敌，你说他能舒服吗。
大清勇士靠的是冲锋，而不是固守一地任人宰割！
“报......”
“启禀主子，万岁爷有令，无论明军如何嚣张，正常接敌即可，城中包衣奴才数万，明军休想轻易伤及我大清根基！
万岁爷告诫，镶蓝旗切莫出城迎敌，违令者，军法从事！”
“快去把那奴才给本王叫回来，快！”
济尔哈朗大吼一声，推了一名侍卫一把。
自己想干什么被皇太极捏得死死的，简直就像肚里的蛔虫一般啊。
“罢了，本王亲自去，看好城外那帮蛮子，有何问题及时向本王禀报！”
“嗻！”
甩开步子，济尔哈朗顶着头上那根大天线奔下城墙，找自己的主子去了。
“启禀主子，蛮子已暂停开炮，奴才以为这帮人在等待天黑行龌龊之事！”
“自不量力，只要侯恂和那祖大寿敢靠近，墙上重炮定将他炸得粉身碎骨！”
皇太极拂袖，语气中带着不屑，实则心头七上八下。
先前打炮的时候派出去的侍卫回禀说，明军有不少炮弹都滚到护城河里，貌似比他那二十四磅重炮还要厉害。
那些炮是随孔有德等人叛逃来的工匠仿造，足足两三千斤重，只是威力比以前缴获的明军夷炮要逊色一些。
明军火炮能打这么远，若距离再抵近一些，那大凌河城就不好办了。
“多铎于城外密切关注明军动向，你别老想着让勇士冲锋，待恰当之时朕自会安排！
速去给朕守好城池，切记敌不动我不动静观其变，蛮子要浪费炮弹，任其嚣张便是！”
“嗻！”
没说两句就被下逐客令，济尔哈朗悻悻而去。
幸好途中阻止住了侍卫，不然非得碰一鼻子灰。
“范先生，你怎么看？”
“主子，奴才担心蛮子在酝酿何种阴谋。”
顶着仍旧红肿的狗脸，范文程顾不上四肢疼痛，跪着向皇太极小心回话。
多铎那天踢得他太狠了，再痛也得跪着，这便是当狗的命。
“你是指......”
“主子可还记得五年前攻占此城时，我军最终如何破城？”
“坑道炸墙！”
皇太极一愣，不禁重重拍了一下大腿。
“主子好记性！”
过往都是他攻打别人，别人被动防守。
如今攻防互换，这几日脑瓜子昏昏沉沉，皇太极一时还没想到这一茬。
“狗奴提醒得好！”
“多谢主子！”
范文程谄媚一笑，还是我老范机警啊。
“来人！”
“奴才在！”
“速去传令硕亲王，让他从护城河挖几道壕沟直奔外围，若发现明狗挖地道，随时放水！”
“主子且慢！”
范文程猛地抬头打断，引来皇太极一阵不悦。
“主子，奴才以为明狗今晚必定想攻破第一道壕沟，我军并未放多少正兵，恐难以招架！
从护城河向外挖水渠足足五里，时间已经来不及，奴才以为应力保就近壕沟，请主子三思！”
略微迟疑片刻，皇太极抬了抬手，语气温和地说道：
“范先生伤还没好，起来回话吧。”
说完，皇太极使劲揉了揉额头。
他只想到包衣劳力那么多，应防范于未然阻止明军，却没奴才考虑得周详。
不知怎的这两天反应略感迟钝，福寿膏吸食后仍然偶尔胸闷乏力，令他很是不爽。
“奴才多谢主子！”
范文程如蒙大赦，心头泛出一丝感动，都说主子礼贤下士善于纳谏，一点都不假。
“先生言之有理，传令济尔哈朗，离城墙两道壕沟以内务必多挖沟渠，不得让蛮子有任何爆破城墙之可能！”
“嗻！”
接着主子与奴才又密谋一阵，讨论很多方面细节。
范文程脑袋灵活出了不少主意，还不停吹捧主子如何英明神武，就差吟唱歌颂了。
皇太极欣然笑纳，只是心中依旧隐隐不安，那股沉闷气息始终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