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好漂亮的南庭芥……”
咏儿激动地跑过去。
空气中弥散着令人愉悦的香味。
元随微抬头，只觉得眼前一亮，目光渐渐迷失在了紫色的花海中。
不由停下，想起了一些人。
时间变得久远。
当年也是这般，千红惹眼，清香四溢。
一切都好，只不过，不是当年。
“咳……”
一声咳謦拉回眼前。
元随想抬手触碰，却感到一阵火烧，随即蔓延至全身。
像是万蚁噬心，只能咬牙尽力压制。
短短几息，却堪比半世之久。
沉下一口气，刺痛感渐渐消散，此间甚至轻松。
“哥，你快过来看。”
咏儿大声呼喊，挥动着自己的小手。
元随转过脸去，“怎么了？”
“哥，”咏儿雀跃起来，“快过来。”
话落，便把脸埋下花丛，把弄着什么，“嘻嘻……好好玩。”
元随走近，心下轻笑，“我以为是什么又让丫头大呼小叫的，原来是只金龟啊……”
“哥，”咏儿仰起脸，“你看它……”
金龟子仰躺在地，六脚扑腾，好不憨态。
“没注意脚下，它走着走着突然踩空，从那个小坡一直滚到这里，”咏儿憨笑着，“然后就起不来了……”
又低下头去，伸手指点了点，“好傻的金龟子。”
“说起傻，”元随无声一笑，“你不也一样吗？”
咏儿抓起金龟，“小不点，你自由了。”
金龟丝毫没有道谢的意思，踩上地面后，就慢慢悠悠地走了。
不过咏儿却没有作出埋怨的姿态，应该还没想到连这个也要计较吧。
元随咳了一声，“小咏，走了。”
.
光线渐渐变亮。
进入了另一片林荫，却也静得出奇。
咏儿突然大叫起来，“狸儿……”
一眨眼，树丛那边的一抹白色便不见了。
“小咏，”元随侧过脸，“你看到什么了？”
“狸儿……”咏儿显得很高兴，“是一只很好看的白狸儿……”
“狸儿？”元随听得蒙，“狸儿是什么？”
“狸儿就是……”咏儿不知如何解释，正时满脸通红，“狸儿就是狸儿啊。”
元随无语，又想到了什么，“是狐吗？”
咏儿一个劲地点头，“嗯嗯嗯。”
“狸儿……”元随有点想笑，“怎么叫法那么孩子气……”
咏儿憨笑着，“那狸儿真的很好看……白花花的……”
元随望向林荫深处，“你刚才喊那么大声，估计那白狸儿早被吓得没影了。”
“我……”咏儿低下头，“我又不是故意的……”
元随只是觉得好笑。
好像有什么细长的斑条掠过眼角。
元随一惊，“小咏，有蛇……”
咏儿没听清，“什么？”
元随想上前半步，心脏就如同撕裂一般，剧痛难忍。
咏儿回过头，“玉斑锦……”
她显露出高兴的神色，“好漂亮的斑纹。”
说着还俯下身子，伸手触摸。
蛇没搭理，继续爬自己的路。
“小咏，”元随有点惊讶，“你……不怕蛇？”
咏儿抬起头，两眼疑惑，“玉斑锦那么好看，有什么好怕的？”
这下轮到元随疑惑了，“那干嘛蛇都不怕，还怕几只鼠呢……”
咏儿眼中闪过一丝恐慌，“它们神出鬼没的，时不时就出来吓人。”
“只是吓人而已，”元随看着她，“又不会吃了你。”
“再说蛇就不神出鬼没了吗？”他顿了一下，“它可比老鼠凶猛多了，还会张嘴咬人。”
只觉得这丫头的逻辑很奇怪。
“我不知道，”咏儿晃了晃脑袋，“我就是害怕米耗子……”
正说着，玉斑锦已经爬远了。
“这……”元随无奈一笑，“怎么正好跟某人相反呢？”
咏儿眨着眼，“谁啊？”
元随看着蛇影消融于草甸，“你的悦姐姐。”
随后好笑一声，“她不怕老鼠，但最怕蛇。”
“悦姐姐？”咏儿努力回忆，却没有印象，“是谁啊？”
“你没见过，”元随微抬头，眼神迷失，“但应该在不久后就能见到了。”
咏儿一头雾水，不知所云。
目光前移，不经意扫到了一团白。
咏儿有点激动，“白狸儿。”
狸儿听到声音，转身就跑。
咏儿追了上去，“狸儿等等我……”
元随朝前看去，大惊，“小咏，别过去……”
咏儿回过头，没注意脚下，绊到了一块石头，身子不听使唤，倒了下去。
此间脑袋一片空白。
只感觉身子在往下掉，慌乱之下，咏儿伸手抓到了一根藤，待缓过神来时，发现自己悬空了。
往下看，深不见底。
这是一片断崖。
“哥，”咏儿害怕得闭上双眼，“救命啊……”
“小咏，坚持一下，”元随咬着牙，“我来了……”
强压疼痛，尽力快走。
咏儿感觉呼吸变得困难，身体越来越重，“哥，我快撑不住了……”
元随一怔，“小咏……”
指尖渐渐脱离。
直至坠落。
黑暗无声，她很害怕，心脏砰砰乱跳。
仿佛望穿一切，生息不再跳动，此间无穷无尽。
漫长的一瞬终究过去了。
“咳……”
咏儿睁开眼，正遇一口血喷在自己脸上。
咏儿一惊，“哥……”
元随显得虚脱，却松了一口气，“还好……”
咏儿明显看到，他开口时的那两排血齿，红得可怕。
先前的欣喜也转为担忧。
“小咏，”元随喘着粗气，“抓紧我的手。”
咏儿应声，“嗯。”
元随呼出半口气，准备使力上拉。谁知一抬手，胳膊就传出一声清响，随后便是绞心般的裂痛。
手不觉就放开了。
咏儿两眼惊愕，傻愣地坠了下去。
元随后觉时也是一愣，不明白自己刚刚为什么就松手了。
想都不想，直接飞身下去。
不顾疼痛，强行运气，下落的速度也是越来越快，直至追上。
元随咬着牙，“小咏，抓住我的手。”
风声太大，耳边全是嗡嗡鸣叫，咏儿见他递出手，也把手伸了出去。
指尖相撞后，元随顺势将她搂到自己怀里，闭上了双眼。
轻功再好，如此落地也会重伤，何况现在自己身负重伤，还要保证咏儿安全。
天空闪过一道青光。
元随右手握住泣泪，一推内力，径直刺入坚硬的峭壁里。
右手瞬间感到巨大的压迫，引来的痛已经不能用言语去形容了。
此间，只能咬牙撑住。
因为，不能再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