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禟接过名单扫了一眼，上面那些人他基本上都不认识。
可见都是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
他对隆科多没什么好感，但却好奇老大究竟干了什么，竟惹来了只老鼠盯梢。
胤禟夸了掌柜的两句，将人打发走，拿着名单找上了自己的心腹。
“一个月前，这几个人跟隆科多一起吃过酒，明日爷要知道他们吃酒的时候聊了什么。”
郭络罗·恩绰接过那单子看都没看一眼，就直接郑重地应了下来。
现在刚过午时，还有一天多的时间，足够他组局调查了。
下午，三个出身显赫，却不怎么受家里重视的纨绔少爷都收到了邀约。
恩绰跟在胤禟身边行走，借着做生意的便利也积攒了不少人脉，约几个纨绔子弟出来对他而言简直是小菜一碟。
当天夜里，喝酒喝嗨了的几个纨绔少爷，被怀中千娇百媚的人儿一哄，基本问什么答什么，根本不存在什么戒心。
在几人睡熟之后，他们怀中的女子都轻手轻脚地起身，来到了恩绰休息的地方。
恩绰将三个人分开问话。
只听了第一个女子套出来的情报，恩绰就忍不住变了脸色。
这消息实在有些太过惊人。
几年前那场大案他也略有耳闻，只听说三阿哥被追杀后失踪，牵连了一小半的江南高官，却没想到里头居然还有这样的隐秘。
恩绰额头上冒出了些许冷汗。
看着眼前满脸忐忑的下属，恩绰咬了咬牙，将人安排在了隔壁空着的房间当中。
待问完三个人之后，恩绰的心已经凉的透透的了。
他原本以为只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儿，哪成想居然捅到皇家隐秘上头去了。
主子爷可真看得起他啊……
不成，他明日也找个别的理由，将邀请那三个蠢货的行为看起来更合理一些，否则要是还有别人查到了这三个蠢货头上，他就只能洗干净脖子等死吧。
还有隔壁房间里头，那三个尽心尽力替他套话的下属，也得妥当安置，不能叫其他人看出一点破绽。
尽管怕得要命，第二日一早，恩绰还是带着整理好的口供，去找胤禟。
胤禟也没太在意这件事儿，先处理完了手头上的事，才来到外城的铺子里头。
哪知他一进门儿，就瞧见了双眼通红，满脸憔悴的恩绰。
胤禟吓了一跳，
“你怎么这副鬼样子？！”
恩绰满腹怨气，看着胤禟苦了一张脸，
“主子爷，您可害惨奴才了！”
胤禟：“？”
恩绰谨慎地跑到门口观察了一圈，然后把门关上，才回到胤禟面前，把自己整理好的口供递给了胤禟。
胤禟原本还觉得恩绰小题大做，待视线接触到那份口供之后，他的面色登时变得凝重。
沉着一张脸将三份口供快速看完，胤禟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他跟胤祉的交集不多，胤祉比他大了将近七岁，课业跟骑射的进度都不是他能追赶的。
如果硬要说他对胤祉有什么印象，那便是三哥出尚书房之前，每逢考教之时，皇阿玛嘴里那一声一声的夸赞。
他还曾艳羡过三哥被皇阿玛、被所有夫子认可的汉学造诣。
胤禟将那几张薄薄的纸捏的变了型。
十弟不被他偏宠，被他苛待实属正常，那三哥呢？
在三哥出事之前，他可是除了二哥以外，呼声最高的皇子，没有之一。
可是如今呢？
三贝勒府门口，怕是那拴马的柱子一年到头都用不上几回。
何其悲哀！
胤禟只觉得自己越来越不认识他那位高高在上的皇父了。
最近这两年发生的所有事，桩桩件件都在刺激着他不算多敏感的神经。
胤禟自认自己是个冷血且狠毒的人，可他也做不到将亲儿子推出去当诱饵的行径，虎毒尚且不食子，他的亲阿玛却做到了！
可真是……
真好啊！
他词语匮乏，想不出比“畜生不如”更贴切的形容词。
可“畜生”二字将他自己都跟着骂进去了，他不乐意。
“爷，这件事要不要收尾？”
在胤禟陷入沉思的时候，恩绰等的有些心焦。
闻言，胤禟从思绪中回神，转瞬之间便想起了昨日那个打探消息的老鼠。
“要收！”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下了这个命令，随即仔细回想了最近京都发生的事情，很轻易便将三哥昏迷的事儿与那老鼠关联到了一处。
有些事儿，知情便是一种罪过，不巧，这件事就是其中之一。
不管那两只老鼠背后的人是谁，只要被他们探听到是他知情者之一，那么他就有可能会有危险。
胤禟深知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道理，于是告诫恩绰要小心收尾，不能露出半点破绽。
恩绰得到命令之后，就立刻离开了那间铺子。
胤禟将那几张口供点燃后扔进笔洗中，火苗跳动，映照着他那张情绪复杂的脸颊。
他其实想过撺掇着八哥，在朝中经营出一股势力。
不为夺嫡，只为自保。
可这念头只在他脑海中过了一遍，便被他抛诸脑后了。
毕竟以二哥的性子，胤禟不相信日后他荣登大宝会苛待兄弟们。
可现在，胤禟想要组建班底儿的念头空前强烈。
只是如今他要防备的目标，从二哥换成了皇阿玛。
…
在胤禟得知真相后的第三天，康熙也收到了暗卫递上来的秘折。
如同他所预料的那样，“传言”的源头正是隆科多。
康熙心中的愤怒可想而知。
而胤禔为何会与胤礽单独交谈这件事，康熙眼下已经顾不得探究了。
他现在只想先处置隆科多！
于是没两天，京城内外便流传起了，隆科多抢岳父果齐逊小妾这件风流韵事。
在康熙的授意之下，督察院御史弹劾隆科多、佟国维的奏折像是雪花一样飘进了乾清宫。
隆科多得罪的人何其多，他身上的罪证可不止抢岳父小妾这一条。
隆科多凭借着佟家的权势招权纳贿，作威作福，肆意打压属官，这些平日里无关紧要的罪名，到如今却像是十恶不赦，罄竹难书。
隆科多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击的有些懵。
不止是他，佟国维也有些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