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二,威海卫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军工厂那边的建筑完工之后,胤礽便将威海卫,乃至福建水师的人大半都赶回了威海卫军营。
留下的两百七十号人,是他精挑细选出来,转业成为军工厂的正式工。
为了避免里头混有奸细,胤礽挑选的都是父母双全、世代生活在威海,且前半辈子都活在乡邻视线之下的人。
这些人被他分散在了炼钢炉、战船营造处、火器营造处、火药填装处、火药混合处这些个地方。
除了这两百七十个汉人,胤礽还写信,让康熙从京郊抽调了两百个三十个家世清白的满人。
这五百人就是兵工厂全部的班底儿。
至于那五百个八旗军,胤礽并不想打他们的主意。
士农工商,等级森严。
这些八旗军里头不乏功勋之家的后代,军营只是他们镀金的跳板,说不准日后就要回家承袭爵位。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甘心留在军工厂做一个工匠呢?
天气恶劣,胤禔带着军队拉练了一回,就让人各自回宿舍休息了,但是真正躺平的却没有几个。
毕竟把总的“肉骨头”就吊在前方,没有人愿意轻易的放过这只要努力,就能唾手可得的晋升机会。
与以往拳拳到肉的考核机制不同,现在的考核里头除了点到即止的比武,还有耐力、打靶准度、憋气能力等。
胤礽本想加个书面考试的。
但想到康熙对汉人识字的忌讳,最终放弃了那一项考核。
胤礽有意将这些人培养成尖兵,所以每人每天的子弹供应都有二十发。
只为了提高士兵打靶的准度。
这待遇,就是京城里的八旗兵也没有。
于是后来,那五百八旗兵也加入到了胤禔的训练计划里头。
胤礽的小院儿里,大大的落地窗前,茶壶正“咕嘟咕嘟”冒着热气儿。
胤礽坐在摇椅上饶有兴致的,欣赏着外头纷纷扬扬飘落的雪花。
今天恰逢休息,胤礽早起给瓜尔佳氏和康熙各写了一封信。
除了最早建房子那会儿,工期赶得比较紧之外,其余时间,胤礽叫军工厂这边按照干四天休两天的轮休制运行。
工厂的家属楼也在建设当中,预计明年三四月份,里头就能住人了,届时军工厂职工的家属,也都要尽数迁到这里。
许是年关将近,康熙那边又开始催着他赶紧回京。
胤礽写信就是为了应付康熙。
不多时,外头传来几声嘈杂,达春掀开厚厚的帘子,走进来通传,
“殿下,直郡王跟十三爷、十四爷到了。”
“让他们进来吧。”
他就知道胤禔那不着调的,今日肯定要过来。
不多时,三人也撩开了帘子,走进了屋子。
“哟,你这日子过得,啧,真叫本王羡慕。”
胤禔边说边把身上的大氅脱掉,
“还是你这里暖和。”
倒是十三和十四规矩的冲胤礽行礼,
“太子二哥!”
胤礽视线从外头的雪景上挪开,闻言不屑撇嘴,
“你的院子跟孤的差哪了?十三十四不必拘谨,将身上的大氅脱了吧。”
十三和十四听话照做。
他们两个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适应,也开始融入到了军营里头。
胤禔将帽子和大氅全都交给下人之后,便一屁股坐到了胤礽对面的小沙发上,
“我听说你准备造一艘全由钢铁铸成的战船?”
“不错。”
胤礽也没有瞒着胤禔的意思,毕竟那玩意儿还处在设想当中,钢铁打造的船体是结实耐造,可也极其容易腐蚀。
而且,在这个全靠人力的时代,等钢铁战船造出来,怕是都得猴年马月去了。
十三十四也跟着坐到了旁边,听两个哥哥交谈。
“你还真是会异想天开,等你的船造出来了,得先让我上去瞧瞧。”
胤禔嘴上说着胤礽异想天开,可实际上却笃定胤礽能把钢铁战船造出来。
毕竟要不是亲眼见证,谁敢相信两年之前还是破破烂烂的威海卫,竟会变成如今这种模样?
“琼楼玉宇”可是富贵人家才住得起的房屋,现在这些普通军人也都住上了。
“成啊,不过年后你应该要去西北戍边了吧?”
胤礽虽然人不在京城,但消息却很灵通,今年西北那边多地干旱,日子很不好过,就开始将主意打到了大清头上。
自从七年前大清干脆利落将准葛尔部灭了之后,西北那边就安分了不少,要不是今年日子实在不好过,恐怕他们也不想摸老虎的屁股。
“这我倒是不知道,还得看皇阿玛的想法。”
提起这个,胤禔眉头微微蹙起,平心而论,他其实不怎么想离开威海卫。
于他而言,能打仗自然是好的,可西北那边的环境实在不怎么好。
他早年曾在那里待过两个月,那两个月里,每天起来嘴里都一嘴泥土。
“也是......”
胤礽也看出了胤禔脸上的不情愿,于是便换了个话题道,
“尼楚贺年后就已经十六了,你对她的婚事可有什么想法?”
“能有什么想法?这不是都得看皇阿玛的吗?”
胤禔一脸的茫然,不明白胤礽为什么会这么问他。
胤礽:“......”
“你的女儿,你自己都不上心,难道打算眼睁睁的看着老头子把尼楚贺嫁到蒙古去,这辈子再难相见?你这阿玛当的可真称职!”
胤禔脸上的茫然顿时凝滞。
十三十四听着二哥将皇阿玛称作“老头子”,也都不着痕迹的低了低头。
这世上除了二哥,他们就没见过哪个人敢对皇阿玛如此不敬。
“那你说,我该怎么替尼楚贺打算?”
他自然也是疼尼楚贺的,尼楚贺从小就在他的臂弯上长大,真要是嫁去蒙古,他也舍不得。
可他又能怎么样呢?
跟皇阿玛唱反调,他还没那个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