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胤礽又带着康熙去宿舍楼后头看了靶场。
还有锅炉房、餐厅以及军队将领分配到的随军小院。
后勤兵和伙头军跟普通海军一样,都得住宿舍。
参观完了以后,胤礽带着康熙临走之际,督军瓜尔佳·阿林脚步匆匆的从家属院里赶了过来。
话说打从阿林热脸贴太子冷屁股失败之后,他便一直觉得太子“不识抬举”,所以就拼了命地巴结直郡王。
可直郡王事事公事公办,对他既不热情,也不疏远。
他送过去的好处,直郡王收是收了,转头就将东西当了,银子送到了威海卫的库房,用作日常开销。
阿林对此全然不知情。
依旧乐此不疲。
去年直郡王奉命去了西北,让阿林打算联合直郡王设计太子一次的心落了空,他的心气儿便开始不怎么顺畅起来。
但他也不敢单独算计太子,所以又盯上了十四。
结果今年十四也没来。
他心里又气又恨。
收到太子传过来的消息之后,就给周海甩了脸色。
此后几天一直躲在家中饮酒作乐。
左右太子也不喜欢什么大排场,他就算过去了,也得不到好脸色。
今日照理召集了几个心腹在家中饮酒,喝得微醺之时,听闻他安插在周海身边的人急匆匆传来消息——
太子正“陪同”一个老者参观军营。
陪同?
阿林起初还不以为意,依旧跟自己那帮下属胡吃海塞,然而接下来的小半个时辰,他收到了三四个不同的人传来的消息。
他就坐不大住了。
于是踉跄着起身,让下人扶着他远远的看上一眼。
作为威海卫督军,他手里自然是有千里镜的,所以急匆匆找了个制高点看了一眼,当时便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跟周海那个泥腿子不同,他是正儿八经满人出身,是近距离见过康熙的,且前几年康熙大寿,他还回京贺寿,怎么可能不认得康熙那张脸。
阿林哪怕吓得浑身酥软,可他不敢耽搁,让下人几乎抬着他进了浴室,也顾不得热水不够了,直接用半温的水冲洗了身上的酒气,裹了件衣服便快速追着康熙而去。
然而等他来到康熙眼前的时候,康熙已经抬脚踩上脚踏了。
“皇上!奴才瓜尔佳·阿林,叩见皇上!叩见太子殿下!”
康熙听到声音回头看了一眼,就瞧见阿林跪在地上磕头的帽顶。
他是皇帝,日理万机,只要不是经常在他眼前晃悠的,他都记不大全,更何况只听到了阿林的名字,脸都没看到。
他转过头问胤礽,
“这是……”
“威海卫的督军,瓜尔佳·阿林。”
胤礽对阿林的恶感有,但不重。
这人虽然也是个贪官儿,但起码没有欺男霸女,谋财害命的地步,跟他之前见过的那些人相比,阿林已经算好的了。
就拿金鼐来说,这人正儿八经汉人出身,却对自己管辖范围内的灾民视若无睹,瞒不住了才上请罪的折子。
与金鼐相比,阿林在威海卫十余年,军营里的兵对他顶多是厌恶,还称不上恨,这已经很好了。
偶尔胤礽也觉得自己对满人过于“宽容”,但没办法,心理阈值摆在那里。
康熙现在心情不错,瞧见阿林也没心情探究他为什么不去码头迎接胤礽了,
“起来吧。”
“多谢皇上!”
阿林感激的又磕了下头,才站起身。
“这威海卫被你们经营的不错,朕很满意。”
康熙夸了阿林一句,
“日后可要再接再厉才是。”
“是!多谢皇上认可!”
阿林激动的脸色涨红,而周海闻言,也跟着回了一句,
“多谢皇上认可。”
胤礽就在心底腹诽开了——
‘啧啧啧,果然什么功劳都是满人的,满人督军没来的时候,连一句夸奖的话都吝啬,他一来,好听的话儿就全说出口了,还他经营的,他搬一块砖铲一锹沙了吗?可真会往脸上贴金。’
‘别人累死累活搬砖攉水泥的时候,这混蛋躲在营帐里喝酒吃肉呢,也好意思居功,呸!’
‘话说这家伙那么长时间没来,不会又在家属院喝酒去了吧?’
‘老头子这会儿要是往前走两步,说不准就能闻见这混蛋身上的酒味儿……’
康熙:“……”
康熙深深地看了一眼阿林,最终也没有按照胤礽的想法,上前去闻他身上的酒味。
威海卫三千海军,只有督军跟他身边的心腹是满人,他要是当着周海等人的面落了阿林的面子,日后他再插手管理威海卫就不容易了。
“行了,朕这里有太子陪着朕就可以,都回去吧,朕还要去军工厂那里看看……”
“是!”
胤礽见状隐晦的撇了撇嘴,最终什么都没说。
他一早就知道,老头子偏心都偏到胳肢窝去了。
马车又晃晃悠悠地起步,这回旁边没有了周海的跟随,马车旁边围着的都是康熙和胤礽的贴身侍卫。
康熙逛了一大圈也累了,于是将窗帘拉开,仰面躺在座椅之上,看着外头的景色。
威海卫军营到军工厂的距离不远,一刻钟的时间便到了。
相比于威海卫军营,军工厂的范围就更大了,除了一栋宿舍楼之外,其他的建筑大多都只有两丈高,是胤礽参照后世的厂房建设出来的。
此时天色已经不早了,胤礽建议康熙先去他的住处落脚,待明日再参观军工厂。
康熙自无不可。
胤礽和胤禔等人的小院在军工厂的最西边,员工的宿舍楼也在这一片。
军工厂里不仅有冶炼钢铁,还有制造火药,以及研究炮弹的车间,胤礽怕出意外,一开始便把这几个地方都错开,全都安置在距离宿舍楼最远的地方。
胤礽的小院里头值钱的东西不多,但被他布置的极为雅致,康熙进去后扫了一眼,心里还算满意。
不过家具什么的都不是他用惯的,毕竟都是用的最普通的杉木。
他有心挑剔两句,又想到自己在此地住不长久,于是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等他真正在小院里住了一晚之后,他才发觉那些家具的出彩之处。
不说其他,就单单那张长宽皆六尺的大床,就让他觉得很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