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太后寿诞,宫中大排筵席,群臣入宫庆贺。
张尘身为大将军,百官之首,一早便同夫人甄姜一并入宫,向太后献礼贺寿。
何太后听闻,甄家所得的药方竟能使人永葆青春,登时大喜,随即下令重赏甄氏。
在外人看来,这是太后珍惜容貌,甄氏献方有功,故而获赏。但张尘心中却很清楚,明面上是施恩于甄氏,实则是在向自己示好。
张尘已位极人臣,封无可封,赏无可赏,那封赏其身边之人,自然也就是在向张尘示好。
傍晚,筵席之上,群臣恭贺太后寿辰,并一一献上寿礼,令太后甚为喜悦。
太常王绛负责寿宴的一应事宜,早已安排好歌舞傩戏,好不热闹。
张尘起身拜道:“宫中舞傩逐疫,盛况空前。臣等恭祝太后凤体安康,福寿延年。”
话音一落,不少大臣也随之附和道:“恭祝太后凤体安康,福寿延年。”
“卿等有心了。”何太后道,“张卿,朝中事务繁忙,难得你还能记挂着哀家的寿辰,还为哀家备下了如此贴心的寿礼。”
“太后说哪里话?太后千秋华诞,臣怎敢忘怀?”
何太后笑了笑,忽然眉头一蹙,伸手揉了揉额头,道:“哀家不胜酒力,卿等且自欢愉。皇儿,扶母后回宫吧。”
“是,母后。”刘辩说着,便与皇后唐氏一同起身,道:“众卿继续饮宴,朕与皇后先送母后回宫。”
“臣等恭送陛下,恭送太后,恭送皇后。”
张尘携一众大臣,起身拜道。
何太后点了点头,随即环视众人一眼,微微一笑,便在刘辩和唐皇后的搀扶下离开了。
一旁的角落里,董承独坐,自斟了一盏饮下。
“夫君,天色已晚,我有些乏了,不如我们也回去吧。”甄姜柔声说道。
她身怀六甲,本就容易疲惫,只因今日是太后寿辰,众多大臣都携夫人进宫贺寿。
甄姜也不想张尘难堪,故而才跟了来,此刻好不容易见太后和陛下离席,自然想赶快回去。
“夫人累了,我这就送你回府。”张尘说罢,起身搀扶起甄姜,对众人道:“各位,内子身子不适,本将军就先失陪了,各位请便。”
“恭送大将军,恭送将军夫人。”
张尘微微一笑,转身便同甄姜离开了皇宫,上了车驾,径自回了府上。
另一边,刘辩与皇后唐氏扶着何太后,回至寝宫,刘辩哭诉道:“朕即位以来,先蒙十常侍之祸,又遭董卓乱政,无一日安稳。后得张尘扶保,来至邺城,以为其乃忠义之士,社稷之臣。但如今,张尘权倾朝野,专国弄权,已有震主之势。朕每视之,都惶惶不安,甚至,细思想来,銮驾来至邺城,恐怕都早在其谋划之内。”
何太后微微皱眉,轻叹道:“皇儿所虑,不无道理,张尘与初见之时,已大为不同, 而今他身居高位,位极人臣,大有擅权欺君之势,不可不防也。”
刘辩急道:“还请母后为儿臣指一条明路,否则,大汉江山危矣,我母子夫妇更不知死于何所也!”
闻言,唐皇后也一脸愁容,悲叹道:“满朝公卿,竟无一人可为陛下解忧!”
说罢,一人自外而入,道:“陛下勿忧,朝臣之中,总还是有忠义之人在!”
唐皇后一见来人,不由喜道:“父亲!”
原来,此人正是唐皇后之父唐瑁,曾任会稽太守。
刘辩即位后,便召他回京,封执金吾,掌管禁军,负责巡察京师,缉捕贼盗。
后来,刘辩被张尘迎立至邺城,董卓乱政之时,他趁乱从宫中接出女儿,随其他官员一起,前来朝见天子。
如今,他虽然仍居执金吾之位,但是已无实权,只有宫中为数不多的禁军还受他辖制。
唐瑁入内,忙向何太后和刘辩跪施一礼,道:“陛下勿忧,臣举一人,可除国贼,兴汉室。”
刘辩忙道:“国丈快快讲来!”
唐瑁道:“今满朝文武,非尘之亲信,便是首鼠两端之人,不足委以大事。当此非常之时,除非皇亲国戚,皆不足信。臣无实权,有心无力,但臣观满朝文武之中,唯有车骑将军,国舅董承可担大任。董承乃忠义之人,敢数次面刺张尘,况且董承之妹,现为陛下宫中贵人,有此外戚连襟,必定肯为陛下尽忠讨贼!”
刘辩闻言,不由微微皱眉道:“朕何尝不知国舅之忠,只是两个月前,他在殿上,被张尘一番言辞,骂得口吐鲜血。朕派王子服前去探视,也想委以大事,只是不知,他如今是否还有心力?而且,张尘势大,恐非易与啊!”
“陛下放心,董国舅一向忠于陛下,必肯为陛下尽心竭力。”唐瑁言道,“而且,凡事事在人为,董国舅身为车骑将军,手下尚有部曲,臣虽无权,也有宫中禁军听调,若是再联合在外的诸侯,里应外合之下,突然发难,张尘未必就不能死于我等之手!”
听得唐瑁这么说,刘辩心中顿时多了几分底气,道:“倘若真能诛杀此人,卿等便有护国之功!既如此,可速宣董承前来,共商大事!”
“陛下不可,宫中多有张尘耳目,不可不防。”唐瑁道,“事以密成,言以泄败,倘若走漏消息,必将大祸临头!”
刘辩闻言,忙道:“如此,怎生奈何?”
“臣有一计,陛下可将密诏缝于衣内,赐予董承,令其归家之后,再行见诏,如此,则万无一失。”
刘辩闻言大喜,事不宜迟,当即破指血诏,书曰:
朕闻人伦之大,父子为先,尊卑之殊,君臣为重。今大将军张尘,擅权专政,欺君罔上,令朝野上下,党锢结连。政令不通,君命不达,敕赏封罚,皆不由朕。朕每每思之,惶惶不安,恐长此以往,社稷将倾!卿乃国之重臣,朕之皇戚,当念高祖创业之艰,集忠义之士,诛除国贼,令社稷复安。今朕以血诏付卿,委以救国大任,望卿思之慎之,勿负朕心!光熹二年秋十月诏。
刘辩书完,何太后关切地看着儿子的破指之处,心疼不已。
唐皇后则立即着人取来寒衣大氅一件,并以针线,亲自将此血诏缝于了大氅的里衬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