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婆子露出嫌弃之色，继续道：“你别以为我没打听，这小子天生的克星，克他娘，克他爷奶，就连你小儿子也被他克得早产，就这样的人，送去府里当小厮，他都没资格，你还想要高价，做梦。”
于大牛见之前隐瞒的消息被王婆子给戳穿，当即陪笑道：“王婆，你这也太低了，你看他也不是一点优点都没有，他至少长得好看。”
王婆伸出手捏住于贱男的下巴，用力左右翻看。
这才点点头，道：“八两银子，愿意我就带走，不愿意就算了。”
八两银子，于贱男就被装上马车。
他不哭也不闹。
他早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
他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样快。
八两银子就被亲生父亲给抛弃了。
他透过简陋的车窗，最后一次深深望着他的父亲。
心底最后一次希冀，希望他的父亲能够觉醒一点点的父爱。
马车的车轮缓慢向前。
“等一下。”
浑厚的男声从车后传来。
于贱男的眼神突然亮 了一下。
王婆很不耐烦地掀开稻草帘。
“你干什么？到底还卖不卖了？”
王婆的声音很尖锐。
于大牛一脸谄媚，笑着道：“王婆，你数差了，还差一个铜板，你也知道，我们乡下人生活不容易。”
王婆看向于大牛的眼神有些鄙夷，懒得与他纠缠怔愣，从钱袋子中掏出一枚铜板，丢在地上。
然后对着车夫道：“快点走。”
车夫一鞭子下去，马车快速向前。
“你叫什么名字？”
王婆用锐利的眼神看着缩在角落的于贱男。
于贱男想，明明王婆知道他的名字还问。
他向来是个逆来顺受的人。
小声回道：“于贱男。”
“这个名字日后你别用了，我再给你起一个，叫清风吧！真不知道这些父母是怎么想的，起一个好听的名字和起一个难听的名字不都是起名字，为什么就偏偏叫这种贱名，难道别人整天朝着自己家喊这种贱名他们脸上有光？难怪于家穷的叮当响。”
王婆嘴里嘟囔着。
而于贱男，不对现在应该改名叫清风了。
他很高兴自己能够换个名字。
他眉梢微翘，表现出此时的愉悦。
不过他很快又有些沮丧。
他用三篮子的野菜，才换来金宝教他写的名字。
如今换了名字，他不知道清风两个字怎么写。
王婆当然也不是什么好人，她盯上清风很久了。
上次她来村里，不小心掉了块手帕，是清风一路小跑跟在马车后面追上来还的。
那时候她就看上了这个瘦弱，但却眉眼清秀的男孩子。
再托人一打听，她觉得这个男孩最是符合她想要找的人。
不受宠、长得好看、脾气不算太硬，真的是每一点都符合她找人的要求。
其实她上一次来的时候就想把人给带走。
按照她的手段，其实可以直接把人掳走。
但是她却放弃了这个办法，而是等一个契机。
就是等清风的家里人完全放弃他。
这种人知道自己没有了后路才会变得格外听话。
就像现在一样。
被家里卖掉的小孩不少。
极少有不在路上哭闹要回家的。
而面前的男孩从始至终，他都低头沉默不语。
王婆见他没反应，继续道：“你这个样子，正常人家就算找小厮也不找你这样的，你这个出身，你只能去花楼，学些技艺，终归是有口饭吃。”
王婆说到饭，缩在角落的清风肚子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清风有些窘迫地双手抱着自己的肚子。
即使很饿，他也不曾开口向王婆讨要吃食。
他不知道花楼是什么地方。
他只知道，眼前这个叫王婆的陌生婶子要把他送去能让他吃饭的地方。
王婆是个人精，在清风还未饿晕之前给他丢了一块杂面馒头。
馒头黑乎乎的，还梆硬，但清风没什么可嫌弃的，在家的时候，杂面馒头都轮不到他吃。
清风此生第一次进城，看着街上人来人往，道路两旁是红墙砖瓦，街边小贩卖力地吆喝着，各种味道满街飘香。
清风被带到一处更漂亮的地方。
不过他只能从后面的小巷子的后门进去。
他想他可能是被卖到大户人家了。
小虎的父亲就是帮大户人家跑腿的，每个月只有一天的时间回来，虽然陪伴小虎的时间少，但是能挣钱，每次回来都会给小虎带各种各样的零食。
有时是一串糖葫芦，有时是一盒糕点。
清风回想着糖葫芦的味道，他不知道是什么味道，小虎没给他吃，给他闻了一下，是香甜的味道。
王婆把清风交给一个打扮得很艳丽的中年女人。
她一靠近，清风忍不住皱紧眉头。
一阵风吹来，那浓郁的味道令人作呕。
清风实在不明白这城里人身上怎么这么臭，一堆味道夹杂在一起竟然比牛屎还臭。
“老张，你看我这次给你带来的货如何？”
张妈妈满意地点点头，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一袋子银子直接递到王婆手上。
王婆拿在手里掂量一下，并未倒出来数，而是直接收下，然后递上清风的身契。
“这孩子之前名字太难听，给他改名叫清风了。”
张妈妈点点头：“这名字不错，日后就叫这个，省得我再改了。”
两人的交易并未避着清风。
清风心中不免有些意外，不曾想自己竟然这样值钱，要知道王婆买他，也仅仅只花了八两银子，现在那个布袋子里的钱，直接翻了好多倍。
清风很有眼力见，见张妈妈将王婆送出门后，鞋上沾了些泥。
张妈吗眉头皱了皱。
清风赶忙走上前，蹲下身子，用自己的衣服给她擦掉鞋边的泥土。
以前村里来了大人物，他身边的小厮就是这么给大人物擦鞋的。
张妈妈笑着点了点头，道：“你小子倒是很有眼力见，行了，以后这些讨好我的活你不用干，你只需要好好学艺，伺候好我的客人就行，擦鞋这种事留给那些长得丑的，一无用处的人。”
清风不懂，他只知道要听话，才能有好日子过。
这是王婆给他最后的叮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