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得救了。
明月忙上忙下给清风拿吃的，擦身擦药。
原本已经心存死志的人突然心中多了些愧疚。
他出生以来，就没有得到过多少别人的善意。
如今竟然有个才认识没多久的人愿意为他求情，不惜搭上自己。
对于清风来说，明月是比亲生父亲还要亲的存在。
他亲爹都未曾为他这样着想过。
“你不应该帮我求情的。”
明月不在意地摆摆手道：“没事，只要你好好听话，我就不会有事的。”
听到明月的话，清风沉默了。
在清风的心里，他要么死，要么逃。
他现在不死，他就要想办法逃出去，他真的没办法跟楼里的其他公子那般伺候人。
他若是逃了或是死了，那刚刚帮他求情的明月必定逃不过责罚。
清风第一次感到纠结。
清风带着纠结养了几天，终于恢复了体力。
但是人依旧没什么精神。
明月知道他是受到了精神摧残，也没多说什么。
直到这天夜里。
清风再次开口：“明月，我想要逃。”
低到不能再低的声音在小小的房间回荡。
接着，便是无尽的沉默。
直到清风以为明月没有听到，他已经想要放弃他的想法自己逃的时候，明月回了一句：“祝你成功。”
明月的笑容很灿烂，眼睛里带着希冀。
清风其实在说出那句话时，也是在赌。
他赌明月不会去告发他。
清风不知道为什么，他自小被亲人嫌弃，如今到了这身不由己的境地，他突然想给自己找个能过命的兄弟。
他觉得这个世界无趣极了。
赌输了就死，赌赢了他便不再孤孤单单，这笔生意，他觉得划算。
清风装老实几天，开始认真学习这楼里的规矩。
鸨娘当然不会相信他就这样变得老实，他每日并没有多少自由活动的时间，每天在自己房间、舞房和膳房之间连轴转，那生活简直比在乡下种田放羊、上山挖野菜还要苦。
上山好歹还能歇歇脚，躲躲懒。
但如今他做的每件事都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每天在断腿、断胳膊的边缘徘徊。
不过也不是没一点好处。
这楼里好歹给教认字。
虽然教的都是一些风月的内容，清风还是无比认真地记住每一个字。
鸨娘见清风如此配合，她也大大松了一口气。
毕竟男孩好找，但是像他这样高质量的男孩那可不好找。
原本她也不同意这么早就让这些没有受过训练的小男孩出来见世面。
奈何那些贵人就喜欢有野性，没有被驯化的。
原本说得好好的，就算有什么事情也不能找楼里的麻烦。
清风反抗让贵人受了伤，却要讹上楼里，她也只能请求上头帮忙摆平，这才勉强能将损失降到最低。
她敢肯定，她若是能将清风培养起来，日后这楼里定然能回到鼎盛时期，甚至更加红火。。
清晨，晨露未消。
刚躺下没多久的清风听着屋外走廊动静逐渐消失。
他也知道这楼里已经快要到闭门休息的时间。
别人干坏事都是得等到夜黑风高，可这里不一样。
这里的夜晚比白天要热闹。
也就是凌晨，借着初日还未升起，楼里的人因精力挥洒殆尽而陷入沉睡，外头街上的人也都还陷入沉睡。
这个才是最好逃跑的时候。
清风蹑手蹑脚朝着门口走去。
中途只是一个转头，就看见明月正瞪圆了眼睛看他。
“你要走了吗？”
“嗯”
“我跟你一起走，不然你不见了，我也会被严刑拷问的。”
明月的动作很是迅速，仿若是早就想好了一般。
清风没多想，观察外边的动静，正好是换班时间，楼里的打手昏昏沉沉的，新来接替的还没进入警惕状态，正是逃跑最佳时间。
这个换班时间他观察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敢确定。
他已经想好了，等逃出去他就找个贫穷混乱的地方去，万一能给自己混个的户籍，他的后半生就有希望了。
明月知道他的想法，就笑笑不说话。
但表情其实已经告诉清风，他太过天真了。
若真的那么容易，就不会有那么多的人死在这楼里，最后的下场也不过是破席子一卷，就丢到乱葬岗上喂鸟。
两人逃跑的过程一直都很顺利，就在快要跑出门时，他们被一堵高墙给挡住了去路。
可这些根本难不倒自小就在山上爬上爬下的清风。
他以为爬墙就跟爬树一样，找了两个框子来垫脚，在明月的帮助下才勉强够到墙沿。
只是在他刚抓到墙沿的时候，突然墙边传来一阵铃响，很快就惊动了楼里的打手。
“有人要逃跑，快来人。”
清风肉眼可见地开始慌张。
他迅速依靠强大的臂力攀爬上墙头，才发现墙头上有一根丝线，他刚刚就是不小心碰到了线。
“明月，快点过来，我拉你上来。”
明月借力想要跳高一点拉住清风的手。
只是他没有清风那样的弹跳力，框子被他踩坏了底。
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明月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对着清风道：“你自己走吧！带着我的这份自由，好好活下去。”
“明月，你要干什么？”
清风还在疑惑。
明月已经朝着另一边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弄出动静。
清风也不是什么磨磨唧唧的性子，在其他人追过来的前一秒，他已经跳下墙头，
忍着剧痛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就怕明月给他打的掩护白费。
他躲在墙边，眼泪不自觉地滴落。
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这样深刻的善意。
明明他们也才是刚认识没没多久，但明月却肯为那一点点的同窗的情谊豁出性命。
清风感动归感动，但是他也不会傻到回去自投罗网。
他忍着心痛一瘸一拐朝着城外的方向跑。
他没有进过城，自然也不知道城里的路线。
但是他知道，出城最快的路线一定是主干道最大、最平直的路。
他没有傻到走大路，而是选择距离大陆旁边的小路，即使花费一些时间他也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