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时间,仿佛是一场噩梦的延续。
高永昌率部不顾一切地冲开金军的侧方口子,那一瞬间,血雨腥风扑面而来,喊杀声与惨叫声交织,金军的刀光剑影在身旁闪烁,每一秒都充斥着死亡的威胁。
高永昌这时候已经顾不得皇帝不皇帝了,而是回到了当时还是渤海部族裨将的时候!
冲杀!
拼命!
但高永昌知道,停下脚步就意味着死亡,他只能拼了命地催促着战马,向着远方狂奔。
从辽阳府出发,一路奔逃五百里地,人马皆疲。
马蹄扬起的尘土在身后蔓延,马嚼头泛出白沫子。
士兵们嘴唇干裂,眼神中满是疲惫与恐惧,可谁也不敢停下,生怕下一秒就被金军追上。
终于,他们抵达了长松岛。
这座岛屿在海面上若隐若现,就算是海水退潮,岛屿和陆地之间也相隔三四里地,把船只收拢之后,足以保证安全!
高永昌望着那片土地,心中五味杂陈,既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又有对未来的迷茫。
他勒住缰绳,缓缓下马,双腿因长时间骑行而发软,差点摔倒在地。
身后的三千骑兵也陆续停下,他们东倒西歪地瘫坐在地上,不少人甚至直接趴在马背上,连下马的力气都没有了。
就连马匹,这时候也有不少浑身打颤,眼看就要脱力不活的!
岛上的海风带着咸湿的味道扑面而来,吹在他们满是汗水与血污的脸上,可谁也无心感受这份清凉。
高永昌望着这些跟随他一路逃亡的士兵,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昊十挞不也和卢克忠相互看了看,也都是低头长叹一声!
“陛下……”卢克忠小心翼翼地开口,声音中带着几分疲惫与忧虑。
看着高永昌坐在礁石上那落魄的模样,他心中满是感慨。曾经那个意气风发,妄图称帝一方的高永昌,此刻竟如此狼狈。
“行了,寻船渡海去吧!”高永昌坐在礁石之上,摆了摆手,神色黯然。
海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他却浑然不觉,“朕此时,身边就你们二人在侧,陛下什么啊陛下!都是虚的!”
他苦笑着,眼中满是无奈与自嘲。
曾经的雄心壮志,如今已如梦幻泡影,在现实的打击下支离破碎。
“陛下!礼不可废!”昊十挞不也语气中透着坚定。
尽管局势如此艰难,在他心中,高永昌依旧是那个渤海人的皇帝,君臣之礼不能因落魄而废弃。
高永昌微微一怔,抬起头看着昊十挞不也,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有感动,也有对这份坚持的不解。
“都到这步田地了,还讲究这些有何用?当务之急是找到船,渡海去岛上,修整之后,寻求耶律淳的庇护。”高永昌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目光望向大海的方向。
“是,陛下!”二人齐声应道,虽心中也满是担忧。
随后,二人转身朝着海边渔村走去,四处打听船只的下落,而高永昌则独自站在礁石上,望着无垠的大海,思绪万千。
卢克忠走了些许距离之后,悄悄回头看去,见高永昌还在呆呆地望着大海出神,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他心中一动,随即低声朝着身旁的昊十挞不也问道:“说吧,你到底什么打算?据我所知,你可不是渤海人!”
卢克忠目光锐利,紧紧盯着昊十挞不也,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一丝破绽。
“你不也不是?”昊十挞不也面不改色地回道,眼神平静如水,仿佛对卢克忠的质问早有准备。
“你可是汉人!听说祖上还是世家?”他微微挑眉,反问道。
“狗屁,什么世家!”卢克忠自嘲地笑了笑,眼中满是无奈,“不过是逃难来的而已!这么多年过去,族中与外族通婚不知多少回,你瞧瞧我这模样。”
说着,卢克忠指着自己那张明显带有胡化特征的脸,呵呵苦笑起来,“现在我说我是汉人,你信吗?”
昊十挞不也沉默了片刻,海风呼呼地吹过,掀起他们破旧的衣角。
过了一会儿,他缓缓开口道:“都到这时候了,还分什么族别。高永昌大势已去,咱们得为自己打算打算。”
他目光望向远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你想怎么做?难不成要抛下他?”卢克忠皱了皱眉头,心中对昊十挞不也的想法有些捉摸不透。
虽说高永昌如今狼狈不堪,但他们毕竟追随他多时,就这样弃他而去,卢克忠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忍。
“抛下他?呵呵!”昊十挞不也冷哼一声,“这般大富贵,如何能抛下?”
“那你到底有什么主意,别卖关子了!”卢克忠有些着急地催促道,他深知此时局势危急,容不得半点耽搁。
昊十挞不也凑近卢克忠,压低声音说道:“我们暂且假意继续追随他,等寻到船渡海之时,再见机行事。若能在途中寻得机会投靠金军,或许还能谋个好前程。”
“投金?”卢克忠瞪大了眼睛,脸上满是惊讶之色,似乎对昊十挞不也这个提议感到十分意外。
“不然呢!”昊十挞不也笑着说道,嘴角微微上扬,眼神中透着一种自信与算计。“你难道还真的想去投南辽?耶律淳那点家底,真要打起来,不管是和北辽,还是和南朝,他能扛得住?”
他微微摇头,一脸不屑,似乎对耶律淳的实力极为轻视。
“别说你想投梁山!”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话锋一转,调侃道。
“不可能!”卢克忠连忙摆手,语气坚决。梁山在江湖上的名声他也有所耳闻,虽说势力庞大,但行事风格与他们所习惯的截然不同。
“梁山对于异族,可不是太友好啊!”昊十挞不也继续说道,脸上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咱们这身份,去了梁山,说不定还得处处提防。可要是投了金,有他在,咱们后半辈子荣华富贵可就有着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