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的时候，几人已经走到了为步若准备的房间，这一路走过来，也只有这个房间还算凑合。
但也仅仅是凑合而已。
步若坐在还算干净的椅子上，指了指旁边：“管家伯伯辛苦了，您腿不好，坐下慢慢说吧。”
张天成憋着一肚子的话，也没客气，坐下后看着步若的眼中仿佛带着回忆。
“小姐是将军的老来子，当年出生的时候，还是老奴陪着将军日夜赶路，回来守在夫人的房门口。”
“小姐一出生，便……身子不太好，刚满月就被将军送去了无名山，老奴清楚的记得，当时夫人眼睛都哭肿了，将军也将自己关在书房喝了好几日的酒，就连两位少爷也都没了往日的笑脸。”
“所以小姐，不是将军和夫人不要您，这……都是为了您好啊。”
步若看着张天成眼中的期盼，微微点了点头：“我虽对自己的爹娘哥哥们没记忆，但从小在无名山过的很好，并没有憎恨任何人。”
“所以您放心说就行。”
步若一边听着他继续讲，手上一边做着旁人不懂的手势，看上去……跟街边摆摊算命的神棍没什么两样。
“您走后，三国小战争不断，直到五年前，南夏国大举进攻我大周边境，将军带着大少爷奉命出征，老奴记得将军临走的时候跟还夫人说，他一定尽力在您及笄前结束战争，然后全家人一起去无名山将您接回来。”
“可没想到……南夏居然跟北宁秘密联合，纵使我大周国力强盛，这场仗，也足足打了三年之久。”
“两年前的秋天，夫人和二少爷突然被宣入宫中，被皇上告知将军和大少爷战死，为避免人心惶惶，只能暂时瞒下消息。”
“可夫人明明在几个月前收到将军的书信，说最多年底就能回来的。”
“夫人也出自武将世家，年轻的时候随您外祖上过战场，二少爷对兵法也非常精通，当即便求了皇上，要去边境。”
“皇上本是不同意的，可耐不住夫人和二少爷跪在御书房外说什么也不肯走，最后……皇上也只能无奈点头。”
“老奴再次收到消息的时候，是夫人走后的第三个月，夫人和二少爷用计打了胜仗，南夏和北宁投降，但……却跟将军和大少爷一样，战死在了边境，尸骨无存。”
“咱们镇国将军府自您祖父那辈就可以说是咱们大周顶梁柱，世代为大周守护边境。”
“步家的那些族亲们，也都是受着将军的庇佑才能从老家搬到这京都生活。”
“可没想到，那群混蛋居然在得知将军夫人还有少爷全都战死后，集体上门，要霸占这将军府，说反正将军府也已经无人，就该将府中的东西给族里分了。”
“尤其是二房，当时就带着人要住进来，被老奴和其他几人拿着菜刀给撵了出去。”
“老奴本是将军身边的副将，在一次战争中不小心伤了腿，要不是将军及时将老奴救下，老奴这条命怕是早就没了。”
“夫人心善，将老奴和其他几个无儿无女的受伤老兵养在府中，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老奴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人霸占将军府啊。”
张天成说到这，老泪纵横，鼻涕一把眼泪一把。
“我们将军府不是没人了，我们还有小姐，可夫人曾经说过，小姐未满十五岁前是不能下山的，老奴怕小姐知道伤心，所以这两年一直拖延。”
“直到您上个月满了十五岁，这才给无名山去信，将此事告知，望您早日回来。”
“不然……老奴怕是要守不住这将军府了。”
步若停下手中的比比划划：“这将军府没银钱吗？才两年，怎么会破败成如此模样。”
张天成叹了口气：“怎么会没有银钱，将军和两位少爷常年征战，除了老爷的俸禄，皇上也赏赐不少。”
“只是那些银钱，几乎都被族里那些人抢走，老奴说将军府还有小姐，可他们却说，小姐不在家，年纪还小，他们先代为保管。”
“老奴无能，最后只能守着这将军府，不让他们将其占去，可他们……还是不罢休。”
“这两年里，府中下人见已经没了主子，怕将来没有进项发不出月银，纷纷都要离开。”
“老奴和其他几人一合计，与其留着那些人等着被族人买通，还不如放他们走，所以现在府中只剩下我们这些身上有疾的老兵，府中太大，多少有照顾不到的地方。”
“不过您放心，夫人和两位少爷的房间还有将军的书房和祠堂，我们每日都有打扫，跟原先一模一样，一点儿灰尘都没有。”
“您这房间是您还未出生夫人就定下的，不管是位置和环境都是最好的，当初夫人说等您回来的时候她要亲自布置，结果……”
没等步若说话，碧儿气的直跺脚：“好一个代为保管，真是不要脸，这简直就是明抢。”
“管家伯伯，他们拿走了多少银钱，可有记录？”
听见步若的话，张天成眼睛一亮，马上抬手擦泪：“有，都有，咱们府中的账房也是咱们一个老兵，记账那是没话说，他们拿走的每一个铜板，都被记了下来，还有字据呢。”
“很好。”步若眯起眼睛，“我今日回来，想必他们已经收到了消息，估计过几日就要上门了。”
“管家伯伯，咱们府中还剩下多少人？”
张天成咬牙，“本来还有许多的，可那些人见霸占将军府不成，就打庄子和铺子的主意，所以其他人都分别去了庄子铺子上看守。”
“现在府中厨房三人，洒扫三人，再加上老奴和账房，一共八人。”
步若听完，打心底佩服，八人……守了将军府整整两年，怕是用自己的性命威胁才能做到吧。
“皇上呢？不知道吗？这将军府的人好歹都是为国牺牲的，他真就这么狠心？”
碧儿不忿。
“哎，姑娘有所不知，皇上从几年前开始身体就一日不如一日，直到传来将军和夫人全部战死的消息，一病不起，现在……是太子代为处理朝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