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丑没料到，檀卿辞会在这时来找她，神色一下激动起来，毫不犹豫点头：“我想。”
她本就不是软弱之人，那些欺负她和母亲的人，她早想报复，无奈自己势单力薄，无法抗衡整个檀家，只能一味忍耐，咽下所有屈辱，才勉强让自己和母亲得以苟延残喘。
听到意料之中的回答，檀卿辞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呵，丑八怪还想反击？”
檀清颜听到两人对话，站起身来，长满红疹子的脸上满是讥讽。
她瞥着二人，嘲笑道：“檀卿辞，别在这逞强了，你自身都难保，还管别人闲事？赶紧滚，不然我叫爹把你赶出去！”
檀卿辞转身，目光清冷地看向檀清颜。
她向来能动手绝不多废话，今天，自然也不例外。
“看什么看！这丑八怪拿毒粉害我，把我的脸弄成这样，我今天非弄死她不可，你闪开！”
话还没落音，檀清颜猛地冲上前，想推开檀卿辞。
檀卿辞反手揪住她的头发，用力往后一扯，拽着她就推到阿丑跟前。
阿丑心领神会，全然不顾后果，抬手“啪啪”就是两巴掌，狠狠甩在檀清颜脸上。
紧接着，一脚踹在她小腹上，随后又朝着腰，腿乱踹一通，踹完觉得不解气，又握紧小拳头，对着檀清颜的眼睛，鼻子，嘴巴，接连砸了好几拳，打得她鼻青脸肿方才停下。
整个过程中，檀卿辞一直紧紧拽着檀清颜的头发，她稍有反抗，便用力拉扯，让她根本不敢挣扎，只能被迫挨打。
檀清颜疼得凄厉惨叫，眼泪顺着乌青眼眶簌簌滚落。
她抖着手指，哆哆嗦嗦指向檀卿辞，嘴巴一张一合，因剧痛，憋了半天，愣是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旁边站着的几个婆子，见此阵仗，吓得恨不能就地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别说上前阻拦，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个劲儿地缩着身子，拼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这大小姐，果真跟变了个人似的！
“往后看见我们绕着走，不然，见你一次，打你一次。”檀卿辞语气冰冷，扔下这句话，转眸看向那些婆子：“把二小姐拖走，别在这儿碍眼。”
婆子们哪敢有异议，忙不迭应下，赶紧过去，几人合力架起檀清颜，仓皇而去。
阿丑瞧着她们落荒而逃的背影，脸上终于浮现出一抹酣畅淋漓的痛快。
多年来，这种感觉还是头一回，积压在心底的怨恨与闷气，总算是撕开了一道口子，让她整个人呼吸都顺畅了不少。
“丑丑，这些人以后慢慢收拾，咱先进去看看你娘，要是她状态还行，我想让你们搬到我隔壁住。”
檀卿辞的话，让阿丑一脸惊愕地看向她，有些呆愣地道：“大小姐，你对我这么好，会给你添麻烦吗？”
她永远都记得，当初大小姐只不过是帮她说了一句话，就被孟氏和檀清颜联合起来算计，害的大小姐被檀守业狠狠打了一次，还差点毁了和侯府的亲事。
自那以后，她便不敢再轻易靠近大小姐，她心里明白，大小姐在这檀府的日子也不好过，有时不但帮不了自己，还会让她们两人都陷入更糟糕的境地。
但是，大小姐这两次回来，她明显感觉到，大小姐变了，而且变得彻彻底底，和从前完全判若两人。
“不会。”
檀卿辞为了让阿丑放飞本性，没有任何后顾之忧的随心做自己，故而，表情微微严肃起来，没有半分玩笑之意。
“往后在这个檀府，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把天捅个窟窿都不用怕，有我给你兜着，你只需记住一句话。”
她拍了拍阿丑瘦弱的肩膀，微微俯身凑近她的耳边，轻声却有力地说道：“我无敌，你随意。”
说完，便率先进入破败的房间。
春姨娘躺在床上，全靠檀卿辞给的药，才勉强吊着一口气，她一天里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即便偶尔醒来，也神志不清，有时连阿丑都认不出来。
这样活着，实在遭罪。
“她以前总是很疼，但是吃了大小姐给的药，这两日醒来也没再喊疼，大小姐，多亏了你。”
阿丑被檀卿辞那番话给震骇到，此刻跟着她走进房间，耳边依旧还回荡着那些话。
让她以后随意折腾，把天捅破了都不怕？
这是真的吗？
她简直不敢相信。
“别总是一口一个大小姐，听着怪别扭的。”
檀卿辞在床边坐下，一边给春姨娘把脉，一边随口跟她说道：“以后，叫姐。”
“这……”
阿丑眼眶瞬间湿润，她望向檀卿辞，赶忙伸手胡乱的抹了一把不争气掉下来的眼泪。
她的身份，在这个檀府根本没有人承认，随便一个阿猫阿狗都能踩她两脚。
那个所谓的父亲，更是从未将她和母亲当人，任由她们在这个府里自生自灭，
她不稀罕什么父亲，可这声姐姐，她却觉得珍贵无比。
“怎么，不愿叫？”
“不是的。”
阿丑连忙摇头，心底终究还是有些忐忑，觉得翻身翻的太猛，很不真实。
“那就叫一声来听听。”
“姐……”
檀卿辞抬眸看她一眼，脸上的神色平静如常，心中却微微沉了沉。
春姨娘，只怕，已时日无多。
“你收拾一下，咱们一会就搬走。”
檀卿辞看着这发霉发潮的屋子，眉头微蹙。
就这环境，别说是病人，健康的人长期住下去，也迟早会生病。
当务之急，是先让她们离开这个鬼地方。
“好，我听姐姐的。”
阿丑应道，随即开始简单收拾。
其实，她也没什么可带走的，檀卿辞叮嘱她，只拿对自己有意义的东西就行，被褥，衣服这些生活用品，一概不用管。
檀卿辞先行回到阁楼，吩咐温鱼取两套被褥过来，铺好床铺，这才折返去接阿丑她们。
吃过午饭，温鱼帮着阿丑一起整理房间。
而檀卿辞则花了一些时间，为春姨娘清理身上的脓液，上好药，又给她服下一些解毒的药。
然而，春姨娘所中之毒，长时间侵蚀她的五脏六腑，致使各个器官逐一衰竭，即便能帮她清除毒素，那些被毒侵害造成的损伤却无法逆转。
檀卿辞现在能做的，也只有尽可能减轻她在最后时光里的痛苦。
这件事，对于刚刚对生活燃起希望的阿丑而言，无疑是个沉重的打击。
但檀卿辞并不打算隐瞒。
毕竟，隐瞒到最后，也改变不了结局，倒不如直接相告，让阿丑提前有个心理准备，这样当那一刻来临，她才能更好地面对。
于是，晚上吃完饭，檀卿辞便将此事告知了阿丑。
刚听到这个消息，阿丑确实难以接受，好不容易盼来的曙光，这样的结果，任谁都会觉得像是老天爷在跟自己开玩笑。
不过，阿丑的性子比檀卿辞想象中还要坚韧，仅仅一夜，她便接受了这个残忍的事实。
只是，第二天檀卿辞见到她时，她眼神黯淡无光，整个人瘦弱，憔悴，仿佛一阵微风就能将她吹倒，那破碎又坚强的模样，让人心疼。
她问檀卿辞：“等我娘死了，是不是就再也没人疼我了？”
檀卿辞没有任何言语，只是沉默的将她拉进怀里。
这个怀抱，让阿丑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那一刻，虽然无声，却胜过千言万语。
温鱼站在旁边看着，一时间，对阿丑又是心疼又是羡慕。
周管家从远处走过来，朝檀卿辞打了个手势，示意她，有人过来了，问她要不要过去看看。
还没等她回应，便听见了嚷嚷的声音。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