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一家日料店。
宋凌珊选了个包厢。
两人脱了鞋子，面对面坐在包厢的榻榻米上。
房间装修很雅致，窗台上点着檀香，散发出淡淡的让人安神的香味。
穿着和服的漂亮女服务生跪着帮两人倒茶水。
宋凌珊没有让苏洛点菜，直接点了一个套餐，几乎涵盖了店里的所有招牌。
等菜之际。
宋凌珊还是没有主动和苏洛说话。
苏洛也没有开口，低着头，小口地喝着茶水。
两人出奇的默契，就这样安静地等着。
直到菜上齐，宋凌珊先动筷，苏洛才拾起筷子，夹了块三文鱼，沾了点酱油和芥末放入口中。
三文鱼很新鲜，肉质肥美，只是太久没有吃日料的苏洛，芥末好像沾多了。
辣味直冲天灵盖，眼泪瞬间忍不住流淌下来。
“咳咳……”
宋凌珊见状忍不住笑出声，边笑边不忘给你抽了几张纸巾递上去。
她记得他们恋爱那会儿，第一次带苏洛吃日料，他也是掌握不好芥末的量，经常辣的自己涕泪横流，像个傻瓜。
苏洛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泪和鼻子。
“谢谢。”
宋凌珊等他止住咳嗽，正色道。
“直播还顺利吗？”
苏洛愣了愣，坦言道：“不算顺利吧。”
既然他已经放下这段感情，那就没必要再隐瞒宋凌珊什么，当成朋友就好。
宋凌珊听到他的答案，没有一点意外，淡定道。
“我猜到了，其实你根本不适合这份工作。”
“这行业水太深，你心思太单纯。”
之前看甄嬛传的时候，她就觉得苏洛这样的根本活不过三集，完全没办法逆袭上位。
苏洛就知道宋凌珊会嘲讽自己，自嘲道。
“我知道我笨，但我，我没得选……”
如果没有房贷和苏佳妮，他自然不会挑战自己的极限，做不合适自己的工作。
但人总会改变吧，可以慢慢学，有三个月的保底，现在还不是说放弃的时候。
宋凌珊拾起身侧的钱包，翻出一张黑卡，夹在指缝晃了晃，嫣然一笑道。
“那我给你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你要吗？”
尽管宋凌珊已经把语气放轻，也控制自己不要那么那么咄咄逼人。
但苏洛还是感觉到她漂亮的眼眸，眼底有着不易察觉的傲慢，好像他这会儿理所应当和她低头道歉，感谢她的施舍。
苏洛没有犹豫，坚定道：“不要。”
他知道这钱一旦收了，就会和宋凌珊纠缠不清。
好不容易从她的公司辞职，好不容易恢复了平静的生活，即使苦一点累一点。
但至少不会心痛，迷茫，不会晚上一根接一根地吸烟，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宋凌珊脸上的笑容光速凝固，“你确定？”
她已经放低姿态了，就差求他回到公司，回到自己身边，他竟然就这样拒绝自己了。
苏洛见宋凌珊脸色难看，立马放低声音，软声道。
“我确定，如果你来就是要劝我辞职，我觉得要让你失望了。”
虽然这份工作于他而言很艰难，但他会好好坚持，他想靠自己的努力养活自己和女儿。
这话瞬间惹恼了宋凌珊，把黑卡往桌上一拍，有些激动道。
“你是觉得用我的钱委屈你了吗？你明明知道我不在乎你花我的钱，我不知道你到底在坚持什么，你之前说你是男人，你有自尊心，所以不想花我的钱。”
“但你现在选择做直播，你觉得你这钱赚的有自尊吗?你跟拍了那么多主播，你觉得他们真的有尊严吗？你和别人都不需要自尊心，到我这里需要了。”
“有意思吗？”
“……”
苏洛眼眸暗淡下来，动了动嘴唇，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宋凌珊的话他好像无法反驳，直播这两天他就感受到了，主播这工作和他预想的还是不一样的。
其实本质主播和演员差不多，都是卖笑的，要接受那么多人的评价，有好的有坏的。
又不能真的在镜头面前表达自己的情绪，要小心翼翼地套路游客，琢磨着从他们口袋里榨出更多钱。
自从今天做完那200个蹲起，他就觉得自己没尊严了，已经被踩烂了。
可他没办法啊，他要吃这碗饭，他有那么大的经济压力。
宋凌珊这种含着金汤勺出生的顶流富二代，怎么会明白自己的苦，而且她向来以自我为中心，从来不会站在别人的角度思考问题。
苏洛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声音沙哑无力。
“没意思，没意思透了。”
宋凌珊见苏洛好像受了很大打击一样，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好说的话有些重了，深呼了口气，调整情绪，温声道。
“我今天来不是要嘲笑你的，我只是觉得你没必要那么辛苦，你明明有更好的选择。”
只要你乖乖和我回去，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为什么你总是要自讨苦吃呢？
苏洛胸膛微微起伏，努力克制自己，平静道。
“凌珊，你不知道，其实我一直没得选。”
父母自己选不了，被霸凌也不是他愿意的，恋爱是宋凌珊逼着他谈的。
就连分手也是宋凌珊父亲逼的。
或许，即使宋凌珊和他谈了三年的恋爱，还是不够了解他。
她知道他自卑，但不知道他的自卑的程度已经低到到了尘埃里。
她知道他的痛楚过往，但却不能感同身受。
她也不够了解自己的家人，她一直觉得她父亲只是严肃了点，并不会对家人怎么样，但他做的许多事她都不知道。
她好像很难和除了他以外的人建立亲密无间的关系。
印象里，大学那会，女生们都是成双结对的一起上学吃饭，只有宋凌珊一个朋友都没有。
恰好，苏洛也是，学生时代一个朋友都没有。
叶小天是他出来工作才认识的，而且也是叶小天主动向他靠近，要不然他真的不会主动去和人结交。
当时正是因为他和宋凌珊两人都无比孤独，在一起才会病态般依赖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