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米香满城
正月廿三，凛冬的寒意还未完全褪去，一场纷纷扬扬的雪花过后，天地间仿佛被一层银色的薄纱覆盖。雪后初晴，阳光虽努力地穿透云层，却依然带着几分冬日的清冷。朱雀大街上，前几日积压的残雪尚未完全消融，路面湿滑，行人小心翼翼地踩在雪水混合的泥泞中，每一步都留下清晰的印记。然而，这份冬日的寂静很快被打破，从大街的东头到西尾，三百多口临时搭建起来的铁锅同时升起了袅袅炊烟，如同三百条白色的巨龙，蜿蜒盘旋在古老的街道上空，为这寒冷的冬日增添了几分暖意和生机。
这些铁锅都是沈家为了今日的施粥而特意准备的，从昨日起，工人们便忙碌地在朱雀大街两侧搭建粥棚，支起铁锅。锅灶沿着朱雀大街一字排开，场面蔚为壮观。此刻，锅下的柴火正燃烧得旺盛，橘红色的火焰贪婪地舔舐着锅底，将冰冷的铁锅逐渐加热。锅内，清水在高温的炙烤下开始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水汽氤氲，混合着柴火燃烧时特有的木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驱散了清晨的寒意。
沈明轩，沈家年轻的家主，身穿一件裁剪得体的素色棉袍，外罩一件厚实的貂裘，静静地站在最东边的粥棚前。他身姿挺拔，面容沉静，眉宇间带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和内敛。他目光温和地扫视着忙碌的伙计们，看着他们熟练地将一袋袋沉甸甸的醒醐米扛到粥棚边，然后解开麻袋，将饱满的米粒倾倒入已经沸腾的铁锅之中。
醒醐米，是今年新收的稻米，颗粒饱满，色泽晶莹，是熬粥的上好食材。米粒如同珍珠般，撞击在厚重的青铜锅沿上，发出细碎而清脆的沙沙声，宛如春雨洒落，又似风拂麦浪，悦耳动听。这声音，在寒冷的清晨里，显得格外温暖，充满了希望。沈明轩知道，对于那些在寒冬中挣扎的百姓来说，这一碗热粥，不仅仅是充饥的食物，更是沈家的一份心意，一份承诺，一份冬日里的温暖。
“今日施粥，诸位乡亲父老，每人可领一碗热气腾腾的醒醐米粥，还有两张新米券！”林小满，沈家的得力助手，站在粥棚前，清脆的声音盖过了锅炉的沸腾声，传遍了整条朱雀大街。她今日特意穿了一身利落的短打，麻布围裙围在腰间，更显得干练。她笑容满面，热情地招呼着前来领粥的百姓，手中不停地忙碌着，将刻着古朴“沈”字的木勺递给排队的人们。
“老陈头，您来啦，今儿这粥熬得可香了，保准暖身子。”林小满熟络地跟一位头发花白，衣衫褴褛的老者打着招呼。老陈头是朱雀大街的老住户了，年岁大了，又没有儿女，平日里靠着捡破烂为生，日子过得十分清苦。
老陈头接过木勺，脸上露出了感激的笑容，褶皱的脸上如同盛开的菊花：“小满姑娘，真是谢谢你们沈家了，年年冬天都想着我们这些老家伙。”
“您老客气了，这是我们沈家应该做的。”林小满笑着摆摆手，又从身后的伙计手中接过一叠新米券，一同递给老陈头，“这是您的米券，每张券可以换一斗春耕的种子，若是旧年欠了债的，拿这个也能抵三成。”
新米券是用厚实的麻纸印制而成，上面盖着沈家的印章，背面还印着一些鼓励春耕的农谚，充满了浓浓的人情味。对于缺衣少食的百姓来说，这两张米券的意义，远远超过了一碗热粥。这不仅仅是眼前的救济，更是对未来生活的希望。
朱雀大街上，排队领粥的队伍越来越长，男女老少，衣着各异，但脸上都带着相似的期待和感激。他们衣衫单薄，面色憔悴，饱经风霜的脸上刻满了生活的艰辛。寒风吹过，他们忍不住缩紧了脖子，但眼神中却闪烁着对温暖和食物的渴望。当热气腾腾的粥碗递到他们手中的时候，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由衷的笑容，仿佛寒冬里的一缕阳光，温暖而明亮。
就在粥棚外一片熙熙攘攘，充满暖意的时候，街角几处阴暗的角落里，却隐藏着几双鬼祟的眼睛。几个衣着光鲜，与周围领粥百姓格格不入的粮商，正探头探脑地向这边张望。他们手中紧紧攥着发霉的陈米袋，那是古商会倒台后，他们从暗仓里偷偷扒拉出来的最后存货。这些陈米，早已失去了新鲜的光泽，散发着一股难闻的霉味，若是放在往日，他们根本不屑一顾，但如今，却成了他们最后的指望。
“沈家主，沈家主……”绸缎庄的赵掌柜，腆着肚子，满脸堆笑地凑了上来，他身穿一件华贵的丝绸长袍，与周围衣衫褴褛的百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的袖口处，隐约露出了一个狰狞的蛇纹刺青，在阳光下闪烁着阴冷的光芒。
“赵掌柜，稀客啊。”沈明轩缓缓转过身，目光平静地落在赵掌柜的身上，语气淡漠，听不出喜怒。他认得这个人，赵掌柜是朱雀大街上最大的绸缎庄的老板，平日里以精明狡猾着称，是古商会的外围成员之一。
“沈家主，您看这……这粥棚搭得真是气派，真是善举啊！”赵掌柜搓着手，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眼睛却不住地瞟向那些堆积如山的醒醐米袋，眼神中充满了贪婪和嫉妒。
“赵掌柜有何指教？”沈明轩开门见山，并不想与他虚与委蛇。
“哎呦，指教不敢当，只是……只是想跟沈家主您商量个事儿。”赵掌柜赔笑着，凑近了几分，压低了声音说道，“沈家主您看，我们这些小本买卖，日子也不好过啊，这古商会一倒台，我们也是损失惨重，手里积压了不少陈米……您看，能不能行行好，给我们一条活路啊！”
说着，赵掌柜偷偷将手中的陈米袋子向前递了递，想要塞给沈明轩。
沈明轩瞥了一眼那散发着霉味的米袋，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他缓缓舀起一勺滚烫的米粥，毫不犹豫地浇在脚下的雪地上。滚烫的粥水与冰冷的雪地相遇，瞬间腾起一阵白色的热气，热气中，隐约浮现出了一个由无数细小光点组成的虚幻模型，那是一个复杂的账目结构，正是《九章算术》中记载的虚账模型。
“腊月初八，往米里掺砂砾，以次充好，牟取暴利；除夕之夜，指使手下在粮仓纵火，企图烧毁账簿，掩盖罪行……”沈明轩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在场每个人的耳中，他的目光如同寒冰般锐利，直刺赵掌柜的内心深处，“赵掌柜的‘苦衷’，倒是比戏文还要精彩得多啊。”
赵掌柜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额头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竟然会被沈明轩如此轻易地揭穿。他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却发现自己根本无话可说。
周围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起来，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也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集中在了沈明轩和赵掌柜的身上，空气中仿佛弥漫着一股无形的压力。
粥底藏金
时间缓缓流逝，施粥活动依旧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第三锅粥开始沸腾的时候，粥棚里忽然传来一声惊呼，打破了略显凝重的气氛。
“哎呀！这是什么？！”月无痕，沈明轩的另一位得力助手，正准备往锅里撒入红枣，为粥增添一丝甜味和喜庆。她眼尖，忽然瞥见在乳白色的米汤之中，竟漂浮着几点不寻常的金黄色斑点。
“金子？！”月无痕惊疑一声，连忙用手中的长柄勺子，将那些金斑捞了起来。仔细一看，那哪里是什么金斑，分明是一粒粒指甲盖大小的金豆子！金豆子外表圆润光滑，色泽纯正，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蛇纹金豆！是古商会私铸的蛇纹金豆！”林小满听到月无痕的惊呼，连忙凑了过来，看清金豆子的模样后，顿时脸色大变，惊呼出声。她对古商会的事情十分了解，自然认得这种臭名昭着的私铸金豆。
“米袋有问题！快，检查米袋！”沈明轩闻讯赶来，看到金豆子，眉头也紧紧皱了起来。他立刻意识到，事情绝非偶然，这很可能是一个精心策划的阴谋。
林小满反应极快，立刻抄起挂在粥棚边的铁钩，一把划开了旁边的一只麻袋。哗啦啦……如同瀑布倾泻的声音响起，金黄色的米粒从破开的麻袋中倾泻而出，散落在粥棚的木板上。与此同时，一阵刺鼻的霉味也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然而，更令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在倾泻而出的米粒之中，竟然还夹杂着一些黄色的纸片，纸片被卷成细小的纸卷，混在米粒中并不显眼。林小满眼疾手快，一把抓起几个纸卷，小心翼翼地展开。
“这是……账目？！”林小满仔细辨认着纸卷上的文字，脸色越发凝重。纸卷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数字和人名，字迹潦草，但依稀可以辨认出是账目的记录。
“不对，这不是普通的账目，这是……这是户部亏空的假账条目！”月无痕也凑过来查看纸卷，她对账目十分敏感，很快就发现了问题所在。这些纸卷上记录的，根本不是正常的商业账目，而是户部官员与古商会勾结，侵吞国家资产的罪证！
“金豆子里也有东西！”一位眼尖的伙计忽然指着金豆子惊呼道。
沈明轩拿起一粒金豆子，仔细观察。金豆子外表看起来与普通的金豆子并无二致，但细看之下，却可以发现金豆子表面似乎刻着一些细小的纹路。他用指甲轻轻刮了一下金豆子的表面，一层金色的表皮脱落下来，露出了里面黑色的内核。
“这是……密文？！”沈明轩眉头紧锁，他隐约觉得，这金豆子里面隐藏着某种秘密。他拿起一把小刀，小心翼翼地将金豆子切开。
金豆子被切开后，露出了里面填充的靛蓝色粉末。粉末十分细腻，如同最上等的颜料，散发着一丝淡淡的寒气。
“冰蚕粉！还有寒铁屑！”月无痕惊呼一声，脸色变得煞白，“这是冰蚕粉混着寒铁屑！他们……他们竟然想借着施粥的机会，把毒撒遍全城！”
冰蚕粉是一种剧毒之物，无色无味，混在食物中难以察觉，一旦被人体吸收，就会在短时间内发作，令人痛苦不堪，甚至丧命。而寒铁屑则是一种催化剂，可以加速冰蚕粉的毒性发作。
“真是丧心病狂！”林小满气得浑身发抖，她怎么也没想到，古商会的人竟然如此歹毒，为了复仇，竟然不惜牺牲全城百姓的性命。
沈明轩捏起一撮靛蓝色粉末，放在鼻端轻轻嗅了嗅，一股淡淡的寒意直透心脾。他脸色阴沉，心中怒火中烧。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好心好意地施粥赈灾，竟然会被人利用，险些酿成大祸。
他忽然抬头，目光锐利地扫视着粥棚的横梁。他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敏锐，瞬间捕捉到了一丝异常。粥棚的横梁之上，不知何时竟然钉着一支弩箭！弩箭的箭身呈黑色，箭尾用红色的丝线缠绕着，看起来十分诡异。箭尾之上，还绑着半张残破的纸页，纸页泛黄，墨迹未干，似乎是刚刚写上去的。
沈明轩纵身一跃，跳上粥棚，拔下弩箭，取下箭尾的纸页，展开一看，只见纸页之上，赫然写着八个大字——“申时焚仓，米香化灰！”
字体遒劲有力，杀气腾腾，充满了阴谋和杀戮的气息。纸页的右下角，还盖着一枚小小的印章，印章图案是一条盘踞的毒蛇，正是古商会的标志！
“申时焚仓！他们……他们竟然还想烧毁粮仓！”林小满惊呼出声，声音中充满了恐惧和愤怒。她终于明白，这不仅仅是一场投毒事件，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环环相扣的阴谋！
“申时……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沈明轩急声问道，他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月无痕连忙抬头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挂在粥棚上的日晷，脸色变得更加苍白：“未时三刻！不好！距离申时只有一刻钟了！”
一刻钟，只有短短的十五分钟！时间紧迫，刻不容缓！
百灶破局
“快！所有人听令！立刻停止施粥！封锁粥棚！将所有米袋全部集中起来！还有，立刻派人去城西粮仓！快！快！快！”沈明轩果断地下达了一连串的命令，声音急促而有力，充满了威严和决断。
粥棚里的伙计们立刻行动起来，他们都是沈家精挑细选的精锐，训练有素，执行力极强。他们迅速停止了施粥，将粥棚封锁起来，阻止百姓继续靠近。一些人开始搬运米袋，将所有可疑的米袋都集中到一起。另一些人则飞身上马，朝着城西的方向疾驰而去，前去救援粮仓。
朱雀大街上，原本热闹喧嚣的施粥场面瞬间变得紧张而肃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不安的气息。百姓们不明所以，纷纷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粥棚这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然而，更大的危机还在后面等待着他们。
未时三刻，正当沈明轩等人忙着处理粥棚的事情的时候，城西的方向，忽然腾起一股滚滚黑烟，直冲云霄，如同巨兽的咆哮，宣告着灾难的降临。
“粮仓！粮仓真的起火了！”有人惊呼出声，声音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沈明轩脸色铁青，心头一沉。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古商会的人，果然还是对粮仓下手了！
“水龙车！快！调动水龙车！去粮仓救火！”沈明轩焦急地命令道。
水龙车是古代城市中重要的消防工具，依靠人力和畜力驱动，可以将水源源不断地输送到火场。朱雀城中常备着二十辆水龙车，以备不时之需。
然而，当人们匆匆赶到水龙车停放的巷口时，却发现所有的水龙车都纹丝不动地停在原地，拉车的骡子全都瘫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发出阵阵沉重的鼾声，显然是中了某种迷药。
“醉米！是醉米！骡子被人喂了醉米！”有人认出了骡子的情况，惊呼道。醉米是一种用特殊的药材浸泡过的米，牲畜食用后会迅速昏睡，失去行动能力。
“可恶！古商会的人，真是机关算尽！”林小满气得咬牙切齿，她怎么也没想到，对方竟然连水龙车都算计到了。
眼看着黑烟越来越浓，火势越来越大，如果不能及时扑灭大火，整个粮仓都将被烧毁，到时候，朱雀城的粮食储备将遭受巨大的损失，后果不堪设想。
“用粥！用粥灭火！”就在所有人一筹莫展的时候，林小满忽然灵机一动，大声喊道。她想起了刚才沈明轩用粥水浇灭毒粉的情景，或许，粥水也能用来灭火！
“粥水灭火？！这……这能行吗？”有人质疑道，粥水是用来喝的，怎么能用来灭火呢？
“试试看！死马当活马医！快！把粥桶搬过来！”沈明轩当机立断，采纳了林小满的建议。
粥棚里的伙计们立刻行动起来，他们抬起一桶桶热气腾腾的米粥，朝着粮仓的方向狂奔而去。
粮仓的侧门被林小满一脚踹开，炽热的火焰和浓烟瞬间扑面而来，热浪灼人，令人难以靠近。粮仓内部，堆积如山的高粱垛已经被火焰吞噬，火舌疯狂地舔舐着木质的梁柱和墙壁，发出噼里啪啦的爆裂声响。
“泼粥！快泼粥！”林小满一边躲避着飞溅的火星，一边指挥着众人将粥水泼向燃烧的火焰。
一桶桶热粥泼洒而出，如同倾盆大雨，浇在了熊熊燃烧的高粱垛上。奇迹发生了，滚烫的米粥泼在火焰上，并没有像水那样四处飞溅，而是迅速地与火焰融合在一起，米浆遇火迅速凝结，形成一层焦黑色的硬壳，竟然将火苗牢牢地闷死在了里面！
“有效！粥水真的可以灭火！”人们惊喜地欢呼起来，士气大振。
更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空气中弥漫的米香味，竟然引来了满城的麻雀！成千上万的麻雀从四面八方飞来，密密麻麻，遮天蔽日，如同黑色的潮水一般，涌向粮仓。
麻雀们在粮仓上空盘旋飞舞，发出叽叽喳喳的鸣叫声，然后，它们开始俯冲而下，叼起那些带着火星的粮渣，朝着护城河的方向飞去。麻雀们如同辛勤的消防队员，一只只，一趟趟，将带着火星的粮渣叼走，然后扔进护城河中，彻底扑灭火星。
“天助我也！天助我也！”老陈头激动得老泪纵横，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些平日里不起眼的小麻雀，竟然会在关键时刻发挥如此巨大的作用。
与此同时，月无痕也攀上了粮仓的屋顶，她身手矫健，如同灵猫一般，在屋顶上飞速移动。她很快找到了悬挂在房梁上的毒油罐，那是一个巨大的陶罐，里面装满了散发着恶臭的毒油。
“就是这个东西！”月无痕眼神一凛，抽出腰间的弯刀，刀光一闪，寒光四射，锋利的刀刃瞬间劈断了悬挂毒油罐的绳索。
“砰！”沉重的毒油罐从高空坠落，重重地摔在地上，四分五裂，毒油如同墨汁般泼洒而出，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恶臭。
然而，毒油并没有像人们想象的那样蔓延开来，而是与地面上泼洒的粥渣迅速融合，凝结成一块块黑色的冰坨，散发着丝丝寒气。
老陈头眼疾手快，抡起一根粗壮的木棍，对着地上的冰坨狠狠地砸了下去。冰坨应声而碎，化为无数细小的碎渣，散落在地上。
“这玩意儿……当肥料正合适！”老陈头看着地上的碎渣，咧嘴一笑，露出了缺了几颗牙齿的嘴巴。
新芽
夕阳西下，最后一缕黑烟终于消散在天空中，空气中弥漫着焦糊的味道，以及淡淡的米香。城西粮仓虽然被大火肆虐，但多亏了众人的努力，以及麻雀们的帮助，最终还是保住了大半的粮食。
林小满疲惫地蹲在被烧焦的仓檐下，用手在焦黑的泥土里扒拉着，希望能找到一些幸存下来的东西。突然，她的手指触碰到了一粒硬硬的东西，她小心翼翼地将它从泥土中挖出来，捧在手心。
那是一粒麦种，焦黑的外壳已经裂开，露出了里面嫩绿的新芽，虽然经历了火灾的洗礼，却依然顽强地展现出勃勃生机。
林小满惊喜地叫了起来：“沈家主！您看！麦种！是麦种！还有活着的麦种！”
沈明轩走到林小满身边，接过她手中的麦种，仔细端详着。他解下身上被烟熏火燎的裘氅，小心翼翼地将麦种裹进柔软的帕子中。
“掺些金丝月华粉，能抗倒春寒。”沈明轩轻声说道，他的声音虽然疲惫，却充满了希望。金丝月华粉是一种珍贵的药材，可以增强植物的生命力，抵抗严寒和病虫害。
就在这时，阿宝领着一群孩童跑了过来，孩子们脸上沾满了灰尘，但眼神却充满了兴奋和好奇。他们怀里兜着从灰堆里捡来的焦米，兴高采烈地跑到林小满身边。
“小满姐姐！小满姐姐！你看！焦米！我们捡了好多焦米！”阿宝献宝似的将手中的焦米递给林小满。
“嗯，真棒！”林小满笑着揉乱阿宝的头发，接过焦米，放到鼻端闻了闻，一股焦香的味道扑鼻而来。
“小满姐姐，这个……这个能熬锅巴粥吗？”阿宝眨着大眼睛，充满期待地问道。
“当然能！而且肯定特别香！”林小满笑着回答，她看着孩子们天真无邪的笑脸，心中充满了安慰和希望。
“真的吗？太好了！我要吃锅巴粥！我要吃锅巴粥！”孩子们欢呼雀跃起来，刚才的惊恐和不安仿佛已经烟消云散。
“能，当然能，再加点腌萝卜条，味道更是一绝！”林小满笑着补充道。她站起身，余光不经意间瞥见街尾处，一道黑影一闪而过。那人戴着一顶北漠毡帽，遮住了大半张脸，腰间鼓鼓囊囊的皮囊，隐约渗出丝缕蓝晶茶特有的清冽香气。
林小满心中一动，总觉得那道身影有些眼熟，但仔细想来，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她微微皱了皱眉头，正要仔细辨认，那道黑影却已经消失在人群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