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王庭暗影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夜幕如同泼墨般倾泻而下，笼罩着广袤的北漠。凛冽的夜风裹挟着沙砾，发出呜咽般的声响，仿佛是古老战场上的亡魂在低声哀嚎。茶马古道在夜色中变得模糊不清，只剩下远处沙丘连绵起伏的黑色轮廓，如同沉睡的巨兽。
林小满拢了拢身上的衣袍，北漠的夜晚寒冷刺骨，即使是盛夏时节，也让人感到阵阵凉意。她望着刚刚破土而出的蓝晶茶苗，嫩绿的叶片在夜色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如同点点星光，为这片荒凉的土地增添了一丝生机和希望。白日里还滚烫的沙土，此刻也变得冰凉，丝丝寒气从脚底钻入，让她不禁打了个寒噤。
沈明轩走到林小满身边，递给她一件厚实的羊皮袄。“北漠昼夜温差极大，小心着凉。”他的声音依旧温和沉稳，但在夜色中却显得格外清晰。
林小满接过羊皮袄，披在身上，一股暖意瞬间驱散了寒冷。“多谢明轩哥。”她轻声说道，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不仅仅是因为这件温暖的羊皮袄，更是因为沈明轩的细心和关怀。
月无痕默默地收拾着战场，将古商会残余的旗帜和散落在沙地上的杂物清理干净。他动作利落而迅速，仿佛一个训练有素的猎豹，在夜色中穿梭，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那些曾经嚣张跋扈的古商会硫火镖，如今只剩下残破的旗帜和零星的碎物，如同被风沙掩埋的历史尘埃，无声地诉说着失败者的悲哀。
“明轩哥，那张茶市地契，你怎么看？”林小满望着远处，打破了夜色中的沉默。虽然击退了古商会的袭击，但那张盖着北漠王庭金印的地契，却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她的心头，让她感到隐隐的不安。
沈明轩微微皱眉，深邃的眼眸在夜色中显得更加幽暗。“王庭金印……这确实非同寻常。看来古商会背后，不仅仅是简单的商业竞争，恐怕牵扯到北漠王庭内部的势力。”他的声音低沉而凝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王庭为什么要插手茶市之争？这不符合常理。”林小满疑惑不解，茶马互市虽然重要，但毕竟只是边境贸易，北漠王庭贵为一国之主，为何要为了区区茶市，而支持古商会，打压沈家？这其中必然有着更深层的原因。
“或许，茶市背后，隐藏着更大的利益，足以驱使王庭出手。”沈明轩沉吟片刻，缓缓说道。“而且，你别忘了那半块蛇纹玉珏，玉面刻着‘茶马司’三字。茶马司，乃是王庭直属机构，掌管着整个北漠的茶马互市。古商会能够持有茶马司的玉珏，甚至拿到盖有王庭金印的地契，这绝非偶然。”
林小满心中一凛，经沈明轩这么一提醒，她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茶马司玉珏，王庭金印地契，这些都指向一个令人不安的结论——古商会的行动，很可能得到了北漠王庭高层的默许，甚至是直接支持！
“难道说……王庭内部有人想要控制茶市，排挤我们沈家？”林小满的声音微微颤抖，这个猜测让她感到心惊肉跳。如果真的是王庭出手，那么沈家在北漠的处境，将会变得极其危险。
沈明轩点了点头，神色愈发凝重。“很有可能。北漠王庭内部，向来派系林立，争权夺势。茶马互市，关系到边境稳定和物资流通，历来是各方势力争夺的焦点。或许，有人想要借古商会之手，剪除异己，掌控茶市的利益。”
“那我们该怎么办？如果真的是王庭出手，我们沈家岂不是……”林小满的声音带着一丝慌乱，她虽然聪慧过人，但毕竟只是一个年轻女子，面对牵扯到王庭的政治斗争，难免感到力不从心。
沈明轩伸手轻轻握住林小满的肩膀，温声道：“别怕，小满。无论幕后黑手是谁，我们沈家都不会轻易屈服。既然他们想要在茶市上对付我们，那我们就奉陪到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沈家也不是好惹的。”他的语气坚定而沉稳，仿佛一股无形的力量，安抚了林小满内心的不安。
“嗯，明轩哥，我相信你。”林小满点了点头，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起来。有沈明轩在身边，她就感到无比安心，仿佛任何困难都能够迎刃而解。
“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弄清楚，究竟是谁在幕后操控这一切，以及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沈明轩沉声说道。“仅仅击退古商会的袭击还不够，我们必须主动出击，查明真相，才能化解危机。”
“可是，我们要如何查起？北漠王庭，势力庞大，我们鞭长莫及……”林小满黛眉微蹙，感到有些无从下手。王庭的权力如同高山仰止，对于沈家这样的江南茶商来说，简直是难以撼动的庞然大物。
“不，并非无从下手。”沈明轩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丝自信的笑容。“别忘了，他们留下了一张茶券。”他指了指月无痕手中拿着的《九章算术》密卷，以及夹在书页间的醒醐米纹茶券。“这张茶券，或许就是突破口。”
林小满眼神一亮，她这才想起，那张茶券上的醒醐米纹，正是江南沈家的标志。古商会的人，拿着沈家的米券，购买北漠的茶叶，这本身就充满了矛盾和蹊跷。
“明轩哥，你是说，这张茶券，是有人故意留下的线索？”林小满猜测道。
沈明轩点了点头。“很有可能。幕后之人，或许是想借这张茶券，向我们传递某种信息，或者……挑拨离间。”他语气微顿，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无论是哪种情况，这张茶券，都值得我们深究。”
“那我们现在就查这张茶券的来历？”林小满提议道。
“不，现在还不是时候。”沈明轩摇了摇头。“我们对北漠的情况并不熟悉，贸然行动，很容易打草惊蛇。而且，我们现在身处荒漠，人手有限，不宜轻举妄动。”
“那我们该怎么办？”林小满有些焦急，她恨不得立刻查明真相，解除危机。
“先和北漠茶商会合。”沈明轩目光转向远处，那里隐约可见几点火光，那是北漠茶商的营地。“他们主动向我们示好，或许可以成为我们的助力。而且，他们对北漠的情况更加熟悉，或许能够提供一些有用的线索。”
林小满赞同地点了点头。“嗯，明轩哥说得对，和北漠茶商联手，或许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沈明轩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小满果然聪慧，一点就透。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动身，前往北漠茶商的营地。”
三人收拾好行装，骑上骆驼，朝着远处火光的方向进发。夜风吹拂着他们的衣袍，发出猎猎声响，驼铃声在寂静的夜色中回荡，悠扬而坚定，如同沈家在北漠荒原上，不屈不挠的步伐。
北漠茶商的营地，燃起几堆篝火，火光映照着一张张粗犷的面庞，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香味和粗犷的笑声。为首的络腮胡汉子，正坐在篝火旁，大口地吃着烤肉，豪迈之气尽显。看到沈明轩和林小满到来，他立刻起身相迎，脸上露出了热情洋溢的笑容。
“沈公子，林姑娘，你们来得正好，快来一起吃肉喝酒！”络腮胡汉子热情地招呼道，他正是之前主动向林小满抛出皮囊的北漠茶商首领，名叫巴图鲁。
沈明轩抱拳还礼，微笑道：“巴图鲁首领客气了，深夜叨扰，还望见谅。”
“哪里哪里，沈公子能来，那是看得起我们这些粗人。”巴图鲁豪爽地摆了摆手，拉着沈明轩和林小满在篝火旁坐下。北漠人热情好客，对待朋友真诚坦率，一旦认定了你是朋友，便会倾力相助。
林小满环顾四周，发现北漠茶商们虽然衣着粗犷，但眼神却十分锐利，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股彪悍之气，显然都是常年行走在荒漠中的经验丰富的商人。“巴图鲁首领，今日多谢你们出手相助，沈家感激不尽。”林小满诚恳地说道，今日若非北漠茶商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巴图鲁哈哈一笑，摆手道：“林姑娘客气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是我北漠汉子的本色。再说，我们北漠茶商，也敬佩沈家的茶道，更看不惯古商会那帮阴险小人的行径。”他语气一顿，眼神变得凝重起来。“不过，沈公子和林姑娘也要小心，古商会背后，恐怕没那么简单。”
沈明轩心中一动，连忙问道：“巴图鲁首领可是知道些什么？”
巴图鲁点了点头，压低声音说道：“古商会这些年，在北漠茶市上日益嚣张跋扈，排挤其他茶商，甚至不惜使用一些卑劣手段。我们北漠茶商，早就对他们心怀不满。而且，最近我听说，古商会似乎和王庭中的某些大人物勾结上了，行事更加肆无忌惮。”
“王庭大人物？”沈明轩和林小满对视一眼，心中更加confirm 了之前的猜测。
“嗯，具体是哪位大人物，我也不太清楚。”巴图鲁摇了摇头，北漠王庭内部的权力斗争，错综复杂，即使是他们这些北漠茶商，也难以窥探全貌。“不过，我可以确定的是，古商会在王庭中有人撑腰，否则他们绝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对付沈家。”
“多谢巴图鲁首领告知。”沈明轩再次抱拳感谢，巴图鲁提供的消息，无疑为他们接下来的行动，指明了方向。
“沈公子，林姑娘，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巴图鲁问道，他看得出来，沈家兄妹绝非等闲之辈，不会轻易被古商会吓倒。
沈明轩沉吟片刻，缓缓说道：“我们打算前往王庭，查明真相，看看究竟是谁在幕后操控这一切。”
巴图鲁闻言，脸色微微一变，连忙劝道：“沈公子，林姑娘，万万不可！王庭之地，龙潭虎穴，危机四伏，岂是你们这些江南茶商能够轻易涉足的？更何况，古商会在王庭中有人撑腰，你们此去，恐怕凶多吉少啊！”
林小满也有些犹豫，王庭对于她来说，是一个遥远而陌生的存在，充满了神秘和危险。她不由得将目光投向沈明轩，等待他的决定。
沈明轩眼中闪过一丝坚毅之色，语气坚定地说道：“巴图鲁首领的好意，沈某心领了。但是，事关沈家在北漠的基业，我们不能退缩。无论前方有多么危险，我们都必须去闯一闯。”他神色决然，语气中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魄力。
巴图鲁见沈明轩心意已决，知道再劝无益，北漠汉子敬重强者，也佩服勇者，沈明轩的胆识和魄力，赢得了他的尊重。“既然沈公子心意已决，巴图鲁也不再多劝。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沈公子尽管开口，我们北漠茶商，愿助沈家一臂之力！”巴图鲁豪爽地说道，北漠汉子的承诺，重如千金。
沈明轩感激地说道：“多谢巴图鲁首领，沈家铭感五内。”
“不过，沈公子，前往王庭，路途遥远，而且危机重重，你们务必要小心谨慎。”巴图鲁再次叮嘱道。“尤其是要提防古商会的人，他们既然已经出手一次，就很有可能再次设伏。”
沈明轩点了点头，心中已经有了计划。“巴图鲁首领放心，我们会小心行事的。明日一早，我们就启程前往王庭。”
夜色渐深，篝火也逐渐熄灭，北漠荒原再次陷入一片寂静。沈明轩和林小满在北漠茶商营地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清晨，在巴图鲁等人的护送下，踏上了前往北漠王庭的道路。
前往王庭的路途，比想象中更加艰险。茶马古道蜿蜒曲折，时而穿梭于沙丘之间，时而盘旋于戈壁之上，道路崎岖不平，骆驼走起来十分吃力。烈日炙烤着大地，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热浪，汗水浸透了衣衫，口干舌燥，仿佛要被烤干了一般。
更让人担忧的是，古商会的人似乎并没有善罢甘休，一路上，他们遭遇了数次规模不一的袭击。有的是小股的硫火镖队伍，如同草原上的狼群，伺机而动，袭击落单的旅人；有的是伪装成劫匪的马贼，拦路抢劫，杀人越货。虽然在沈明轩和月无痕的保护下，他们都化险为夷，但接连不断的袭击，也让他们感到疲惫不堪，精神高度紧张。
“明轩哥，这样下去不行，古商会的人就像跗骨之蛆，甩都甩不掉，我们何时才能到达王庭？”林小满有些焦躁，连日来的奔波和战斗，让她感到身心俱疲。
沈明轩眉头紧锁，他何尝不知道情况危急，但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我们必须尽快摆脱他们，否则一旦被拖延行程，后果不堪设想。”他沉声说道，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的荒漠，仿佛要从这片茫茫沙海中，找出一条生路。
就在这时，月无痕突然指着前方，沉声说道：“公子，小姐，前面有情况。”
沈明轩和林小满顺着月无痕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的沙丘之上，出现了一队人马，旌旗招展，铠甲鲜明，与古商会的灰袍人截然不同，更像是……王庭的军队！
“是王庭的人？”林小满心中一惊，难道王庭的人也盯上他们了？
沈明轩仔细观察片刻，神色微微一动。“不，他们不是冲我们来的，好像是在……巡逻？”他不太确定地说道，但那队人马的旗帜和装束，确实像是北漠王庭的军队。
“巡逻？王庭的军队，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林小满更加疑惑了，茶马古道虽然重要，但还不足以让王庭出动军队巡逻吧？
“或许，王庭也意识到了茶马古道上的不安定因素，派兵前来维持秩序？”沈明轩猜测道，但这解释似乎有些牵强。
“无论如何，我们先过去看看情况。”沈明轩当机立断，率领驼队朝着王庭军队的方向走去。
随着距离的拉近，那队王庭军队的轮廓也逐渐清晰起来。他们人数约有百人左右，身穿统一的黑色铠甲，手持长矛弯刀，骑在高大的战马上，威风凛凛，煞气十足。为首的将领，身披银色战甲，头戴狼头盔，手持一杆镶嵌着宝石的长枪，更显威严。
当沈明轩一行人靠近时，王庭军队也发现了他们，立刻停了下来，将领抬手示意，队伍停止前进，数十名士兵拿着弯刀，对准了沈明轩等人，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来者何人？立刻止步！”为首将领用生硬的汉话喝道，声音如同寒冰一般，充满了警惕和敌意。
沈明轩连忙上前，抱拳道：“这位将军，在下江南茶商沈明轩，携妹林小满，前往王庭，途经此地，并无恶意。”他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解释道，希望能够消除对方的误会。
那将领目光锐利地打量着沈明轩和林小满，眼神中充满了审视和怀疑。“江南茶商？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你们的目的是什么？”他冷声质问道，语气毫不客气。
“将军误会了，我们沈家世代经营茶马贸易，此次前来北漠，是为了拓展茶市生意。”沈明轩再次解释道，他知道此刻必须保持冷静和耐心，否则一旦激怒了对方，后果不堪设想。
“茶市生意？”那将领冷笑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茶市生意，需要跑到这荒无人烟的地方？我看你们是另有图谋吧！”
林小满心中一沉，对方显然不相信他们的解释，而且语气不善，来者不善。她悄悄地握紧了手中的神农鼎，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