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马人车内。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小刘，本想启动车子。
但后排一声声不是脸痒、手酸，就是坐着不舒服的娇弱声音，听得他浑身刺挠的像是三年没洗澡。
恨不得当场表演个野猪挂甲。
半年前，那个全身是伤、带着七名受害者逃出地狱的北淮刑侦支队队长，愣是一声痛都没喊过。
半年后，这个因过敏红了脸的荣队，躺在温法医腿上，却活脱脱像个柔弱不能自理的铁观音。
小刘看着自己手臂上，刚被自家队长掐出来的两片青紫，苦笑摇头。
别人谈恋爱，伤自己的肾。
自家队长谈恋爱，伤下属的胳膊。
演吧！活爹！
谁能演的过你呀！
而同样坐在后排的温阮，因为是第一次遇到香菜过敏，没多少经验的她，只得按照荣曜这位有经验人士的方法，用湿巾一点点帮他擦拭脸上皮肤。
柔软的手指与温凉的湿巾，所过之处，都让荣曜脸上像是被蚊子叮了的痒痛，缓解了大半。
但心里，却是越擦越痒。
他盯着温阮专注而又漂亮的眼睛，蓦然想到一句曾被他嘲讽酸掉牙的话。
刚想开口，余光扫见驾驶位上的小刘，嘴唇动了动，又把话咽了下去。
温阮温凉指尖摸了摸他的脸，发现已经没那么烫了。
“还痒吗？”
其实，荣曜对香菜过敏这事，并不是第一次发生。
高中时，他还专门对此做过实验，发现了自己吃不同重量的香菜，身上还会出现不同程度的过敏反应。
摄入5克以下的香菜，会让脸上皮肤泛红，但不会痒，那样子乍一看像是害羞。
摄入5克以上，皮肤颜色加深，脸上与脖颈周围会出现麻痒。
摄入半斤以上，全身才会出现大面积的红肿、瘙痒。
不过，无论这样的过敏反应严重还是轻微，正常情况下，只要他用冷水冲个澡，基本上，最慢一小时就能完全消下去。
别说是去医院，就连下单买个氯雷他定，跑腿小哥送药上门的速度，都不一定有他的自愈能力快。
荣曜望着满眼关切的温阮，喉结滚动。
张嘴无声。
温阮还以为是过敏影响了他的嗓子，撩起耳边长发，缓缓靠近。
可一道低磁气音，却裹挟着一股暧昧暖流，钻进了她耳朵里。
胜似燎原之火，瞬间燃到了心头。
他说，“软宝，对视，是人类不带情欲的精神接吻。”
温阮倏然坐直了身子，面上波澜不惊。
虽然耳朵还有些烧，可怼人的能力却丝毫不减。
“荣队，那你每次审问犯罪嫌疑人的时候，都是闭着眼睛的吗？”
荣曜，“……”
果然，在煞风景这一块，温阮绝对能自成风景。
连怼人的样子，都这么好看。
荣曜眉眼间的笑意，胜似天边朝阳。
“审问嫌疑人的时候，闭不闭眼我忘了，但现在我肯定是睁着眼睛的。”
温阮哽了一下，问了一个在心里压了一夜的问题。
“荣队，你昨天是不是吃野生菌子了？”
荣曜昨晚突然的表白，以及性情大变的各种反复撩拨与试探，都显得癫狂、混乱又情感过于丰富。
跟吃了多情菌子，中毒之后产生幻觉似的。
荣曜盯着那双墨玉清泉般的眸子，并没在她脸上找到丝毫厌恶的微表情。
也就只当刚才的问题，是女孩子没有安全感的表现。
“怕我清醒之后，不认？”
温阮，“……”
“既然，荣队都有精力侃大山，想来过敏应该是好……”
荣曜闻言，不等她说出剩下的话，立即又装起了柔弱。
“嘶……我头晕。”
“小刘，快开车，我办公室有药。”
荣曜信手拈来的借口，别管温阮信不信。
但他这样的柔弱病态，却对她很是有用。
还就真没再说什么。
而前排，竖着耳朵正襟危坐、双眼紧盯后视镜、嘴里叼着根烟的小刘，立即应道：
“好嘞，荣队您坚持住！”
言罢，他一手启动车子，另一只手，点燃那根因沉迷吃瓜而忘记点的烟。
“嗒！”
刚按下打火机，就被荣曜阻止。
“别在车里抽烟。”
小刘不可置信地回头，“啥？”
“我过敏，不想闻烟味。”
他们来的时候，小刘在车上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烟。
温阮面上看不出情绪，嘴上更是一个字都没说，但却一直把车窗留条缝儿，始终裹紧羽绒服吹冷风。
荣曜知道，她肯定是不喜欢烟味儿。
小刘搓了搓脸，后知后觉转向副驾上那一袋荣曜一大早就让他买的红牛，笑得意味深长。
“荣队，我还真没看出来，您在家休养这半年也没闲着。”
竟然都会未卜先知了——还没吃早饭，就知道自己肯定会过敏呀！
温阮听两人话里有话，主动打破了这似是而非的氛围。
“小刘，我来开车，你先睡会儿。”
“不用不用。”小刘立即拒绝，“温法医，我现在呀，清醒的血压都直顶天灵盖，吸烟就是过过嘴瘾，还真不是困，您跟荣队先眯会儿吧。”
笑话，他现在要是换温法医开车，自己去后排睡觉。
那以后肯定就跟自家队长的免费好烟，彻底无缘了。
“那等你困了，喊我。”在这方面吃过亏的温阮，提醒道。
“好嘞。”小刘答应的利落。
脚下油门踩得更是毫不含糊。
温阮瞧着道路两边缓缓后退的雪景，垂眸看着荣曜。
见他依旧在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刚才那股儿烧耳朵的感觉，霎时蔓延到了双颊。
“闭眼。”
荣曜见好就收，含笑照做。
温阮身上若有似无的浅淡幽香，让一直强撑困意的他，周身放松。
不知不觉间，沉沉睡去。
车窗外。
天边升起的一轮金乌，为白雪包裹的大地晕染了一丝暖意。
阳光透过车窗洒在人身上，都仿佛带着幸福的味道。
衬得荣曜本就白皙的一张脸，更显皮肤质地如象牙般温润干净。
温阮视线缓缓划过他略带些肉感的下唇，以及轮廓好看的上唇。
乍一看，莫名给人一种很好亲的性感。
比起他近似建模的高鼻深目，也更显平易近人。
看得温阮有些口渴。
她瓷白指尖，隔空缓缓抚过荣曜水润唇瓣。
掌心轻盖在他的眼睛上，遮了那一抹刺眼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