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竟然还有一片草地，我还以为都种了紫鸳花。”凌夜俯瞰着脚下的绿茵，转言说道。
“是村里的大人给孩子们留出来玩闹的地方。”琉璃同样看向草地，柔声道，“听小蝶说，村里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每年秋天，晚饭过后，她们都喜欢来这里。”
“哦?”凌夜一笑，“她们待会来么?”
“不，她们今天不会来。”琉璃却道，语气中没有半点犹豫。
凌夜抬头看向琉璃，心跳快了几分，表面看似随意:“为什么?是有什么事吗？”
琉璃摇了摇头，抬眸与凌夜对视，莞尔笑道:“我给了她们一点糖果，让她们把‘秘地’借我一晚。我说，姐姐今天要和一个人看看风景，只能两个人的那种。她们答应的很‘豪气’呢。”
凌夜顿了顿，琉璃晶莹的眼眸让他一时没法面对，又将头偏向远处，忽而道:“复颜丹我炼好了。”
琉璃笑然:“那不是对我毫无作用吗？”
凌夜平静了些道:“你说，如果丹药都对你无用，师尊为什么会说清心丹能解你的毒？是师尊对净灵之体不了解吗？”
“还是，有其他办法让丹药生效，只是师尊来不及告诉我们其中的细节了。”
“晏古前辈喜欢卖关子呢。或许解开封毒印记，让毒素侵染我的心脏，再服用丹药。说不定，它就不会先转为那净灵气息，反而先治好我呢?”琉璃笑容不减，仿佛早就知道凌夜会这般说。
凌夜惊讶，眼睛睁大了些:“你知道?”
“嗯～应该是吧，猜的。”琉璃仰头，余留的红霞照在她的脸上，微风吹着她的青丝，拂着脸颊。
琉璃倏然问:“凌夜，喜欢一个人，会是什么感觉?”
凌夜心中叹了口气，摸了摸鼻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眼珠不停在泥地上扫动。
“我不知道。”
凌夜终究答了句，“但阿爷说，喜欢一个人，会茶饭不思，睡不着觉，一见到她，就会很开心，和她在一起，就会很幸福。”
“和我一起，你开心吗？”琉璃呼吸急促了些，小声地问出口。
耳朵没有逃过那细细的柔音，凌夜内心如大海，波涛汹涌。
静默了许久，他的余光瞟向琉璃，发现她的神情从期待慢慢变得低落，语气很是肯定地说道:“开心。”
怎么会不开心呢？凌夜望着天空，那片七彩赤霞仿佛又出现在了面前。
那时，他只觉得好看，想带着她一起看，他不明白那是怎样的感觉。
从一开始，第一次见面，这个女孩就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每一次琉璃因为他涉险，他心里都会着急万分，甚至变的蠢笨，冲动，易怒。
他本不是这样的性格。
时间很短，短短不到一年时间，他们却经历很多，这是前面十四年都未曾发生过的。
宛如幻梦般。痛过，哭过，绝望过，也开心过，期盼过。
或许稚嫩的时间很长，而成长只在一瞬间。
或许就是这样吧，也或许是他的胡思乱想。
从小的不顺，造就两人都敏感许多，但面对彼此时，却都是那份活泼与开心的一面。
互相治愈着。
凌夜看到琉璃唇角露出柔柔的笑意，紧绷的心霎时放松了许多。
她忽然从怀中小心地拿出一个东西，紧紧地捏在手中，递在凌夜面前。
此时，琉璃仿佛充满了勇气，那份暗藏的胆怯像是随风散了去。
“这是什么?”凌夜问道。
“送你的礼物。”琉璃松开的很慢，许久显出了一个掌心大小的蓝色香囊。
小小的香囊精致，可以看出缝制它们的人是怎样的心灵手巧。
凌夜看到，滞了一下。
前几日阿努大哥口中“定情之物”四个字出现在脑海中。
到此时，他怎会还不明白琉璃的心意?
原来，她这几日出去，是亲手去做香囊了吗？
难怪……如此用心。
可他的心中，却是五味杂陈。
“琉璃，鬼面前辈说过，我最后要死的。”凌夜声音忽然凄凉了很多，却比以前也平静的很多。
年少的他，好像对生死早已看尽了般。
“万一不会呢?”琉璃鼻尖酸酸，又戛然换了一番话，“那我陪你去死。”
“你在说什么鬼话？”凌夜声音哽咽，“我不准，能活着，就开开心心的活着。”
“可是和你一起，我才开心啊。”
琉璃的眼睛红了，看着他道:“娘亲年轻的时候，爹爹还是个小兵，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在战场上，但娘亲还是嫁给了爹爹。娘亲说，相逢已是上上签，何须相思煮余年。没有那么多顾虑可讲。”
“你是嫌弃我不好看吗?还是我心机太重。对啊，我这么弱，不能陪你走到最后的……”琉璃要哭了出来，托着香囊的手，就要缩回。
一股艰涩的感觉阻在咽喉，凌夜一把抓住了琉璃那还有疤痕的手腕，紧紧地停在自己面前。
拿起香囊，凌夜如是珍宝地握在手心，面前的人儿早已泛出了泪花。
凌夜指尖擦去琉璃眼角的泪，望着这平常坚韧的人儿此刻却如此无助的模样，他真的好心疼。
他真的心疼了。
“怎么会呢，你这么聪明，会看不出来吗？我舍不得讲出拒绝你的话，我也从来没想过拒绝……既然你都不怕，我又怕什么?”
琉璃的唇角抖着，泪花泛滥，楚楚地看着面前的少年，红唇轻启，终是要说出那句深藏在心中的话来。
“凌夜，我……”
可话未出口，凌夜的手却捂住了她的嘴，这平常看似胆小的少年，此刻的眼神却如此的坚定，勇敢。
他一笑，眼睛也红了些:“这种话，怎么能让女孩子来说?”
凌夜主动贴近了琉璃的耳尖，徐徐的香风萦绕在鼻间，那积蓄已久的情绪，如同洪水冲破堤坝，滔滔不绝地，随着几个字倾泄而出。
“琉璃。”凌夜顿了一下，一字一字咬的很清楚，从来没有那么清楚过。
“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