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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鸣的笔锋顿了顿:「家父曾是芈氏保守派蛊师,临终前将这些交给我。保守派认为,激进派的做法会招致灭族之祸。」

他忽然解开衣襟,露出心口处一道狰狞的疤痕:「我体内曾植有本命蛊,三年前自挖心血才将其逼出。正因如此,我能辨识被控者的异常。」

阿史那燕的铜镜箭忽然映照出屈鸣的影子——那影子竟比常人淡薄许多,显然精血亏损严重。

晨光微露时,计划已定。

周衍将借午时议事之机,以查验秋市为由离开府衙。屈鸣负责接应,用瞌睡蛊暂时压制他体内的控制蛊。九儿以通神印抽取心头血,王永年则用星图模拟蛊虫波动,制造假象。

\"最危险的是青崖洞。\"孙先写道,「芈福若察觉异常,可能狗急跳墙。」

屈鸣最后取出一卷竹简,竟是剑南府近半年的异常事件记录:「芈氏操控官吏后,暗中修改了七处地脉走向。青崖洞秘境每月十五会喷发一次灵气,下次就在三日后。他们似乎准备借此做件大事。」

竹简末尾附着一段模糊的记载:有樵夫曾在青崖洞附近看见\"地底升起青铜巨门\"。

王永年左眼的沙漏突然剧烈翻涌,金沙组成一幅骇人画面——青铜门上雕刻着与外神棺椁相同的纹路!

\"原来如此...\"他无声地动了动嘴唇。芈福不仅要割据一方,更想打开某处已被周衍派兵封印的秘境!

屈鸣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渗出血丝。他勉强写道:「我的时辰不多了。簪月在城南酒坊'醉月轩'还有三名暗桩,可用'残月照孤城'为号联络。」

晨光透过窗纸时,屈鸣的身影已消失在巷道中。桌上只余一盏将熄的萤灯,照亮那份正在缓缓自毁的锦州舆图——就像这座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城池。

黎明前的锦州城南,\"醉月轩\"酒坊的灯笼在风中摇晃,投下血红色的光影。

孙先叩响门板,三长两短,停顿,再两短一长。

门缝里露出一双警惕的眼睛:\"客官,还没到开张的时辰。\"

\"残月照孤城。\"孙先低声道。

门闩滑动的声音轻轻响起。一个驼背老者将众人引入后院,穿过堆满酒坛的仓库,最终停在一面看似普通的砖墙前。老者从怀中取出一把青铜钥匙,插入砖缝中的隐秘锁孔。

\"咔嗒。\"

砖墙无声旋转,露出向下的石阶。潮湿的霉味混合着某种草药的苦涩气息扑面而来。

\"三位兄弟在里面等。\"老者的声音沙哑,\"记住,下去后莫要点火,芈氏的'听风蛊'对光热敏感。\"

石阶尽头是一间不足十平米的密室,三盏萤石灯悬在角落,照出三个模糊的人影。

左侧的瘦高男子率先起身,腰间银月令牌与屈鸣那枚一模一样:\"簪月嘉州暗桩,陈墨。\"他指向身旁的两人,\"周野负责驿道消息,白芷掌管药材通路。\"

周野是个满脸风霜的中年汉子,手指关节粗大,显然是常年骑马所致;白芷则戴着面纱,只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腰间别着几把采药的小刀。

向宁取出炭笔与油纸:「我们需要去芈氏祖庭,找保守派。」

三人对视一眼,陈墨写道:「青崖洞事发后,祖庭守卫增加三倍。但有条古道可通后山——白芷的兄长是保守派蛊师。」

白芷突然扯下面纱,露出左脸狰狞的疤痕——那伤痕形似蜈蚣,正是芈氏惩戒叛徒的\"千足刑\"所留。她夺过炭笔:「兄长昭虺留了'引路香'给我。燃此香入山,守山蛊不会攻击。」

她从贴身的香囊里取出三根漆黑的线香,香气闻之令人头晕目眩。

\"这香...\"九儿的通神印微微发亮,\"掺了保守派长老的血。\"

周野突然竖起耳朵,从墙缝抽出一根细线——线的那端系着个小铃铛,此刻正疯狂震动。他脸色大变,急速写道:「听风蛊发现我们了!从酒窖走!」

众人刚钻进酒窖的暗道,头顶就传来木板碎裂的巨响。

\"搜!一个不留!\"

是芈福的声音。

暗道通向城外的废弃水渠。众人刚爬出渠口,阿史那燕的铜镜箭就映出追兵身影——五名芈氏修士踏着树梢飞掠而来,脖颈处的虫豸图腾泛着青光。

\"带他们先走!\"孙先的斩岳剑悍然出鞘,银龙长吟。剑气横扫,三棵古木轰然倒塌,暂时阻住去路。

白芷吹响一枚骨哨,远处山道上立刻传来马蹄声。两辆看似普通的运药马车疾驰而至,车辕上刻着细小的月牙标记。

最后一刻,孙先跃上马车。一支淬毒的吹箭\"夺\"地钉在他刚才站立的位置,箭尾的青色羽毛微微颤动。

马车狂奔两个时辰,直到锦州地界碑消失在视野中。陈墨从暗格取出水囊分给众人:\"接下来走水路,芈氏的'闻地蛊'追踪不到。\"

沧澜江畔的芦苇荡里,藏着条不起眼的乌篷船。船头的老渔夫见到白芷,默默取出盏幽蓝的灯笼挂上桅杆。

\"沧澜水鬼的记号。\"周野低声解释,\"芈氏的蛊虫不敢近水鬼的地盘。\"

夜雾渐浓时,船只悄然离岸。王永年站在船尾,右眼的星图捕捉到两岸林间闪烁的青光——至少有二十名追兵沿江跟随,却始终不敢靠近河面。

陈墨在舱内展开一张兽皮地图:「明日破晓在青鱼渡下船,翻过断魂岭就是嘉州地界。但要注意——」

他的炭笔突然折断。

船底传来\"咚\"的一声闷响。

老渔夫脸色骤变:\"水下有东西!\"

船板开始剧烈震动。九儿的通神印照向水面,紫光穿透幽暗的江水,映出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无数具缠着水草的尸体正扒着船底,它们的眼窝里钻满青色虫子!

\"是芈氏的'尸蛊渡'!\"白芷厉声道,\"快燃引路香!\"

黑香点燃的刹那,刺鼻的腥臭弥漫开来。水下的尸体突然僵住,继而疯狂互相撕咬,江面顿时翻涌起污浊的血浪。

老渔夫趁机猛撑竹篙,船只如离弦之箭冲向对岸。岸上的追兵发出愤怒的尖啸,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蓝灯笼消失在浓雾中。

断魂岭的古道早已被荆棘覆盖。白芷用采药刀开路,刀刃不时碰触到隐藏在藤蔓间的青铜小铃——那是芈氏布置的警戒蛊。

\"快到了。\"她指向前方若隐若现的石碑,\"祖庭后山的'思过崖'就在......\"

一支吹箭突然从树冠射下,正中白芷肩膀。她踉跄几步,伤口流出的血竟是诡异的青色!

\"是守崖人!\"她咬牙拔出箭矢,\"兄长...快出来...是我...\"

树影婆娑处走出个披头散发的男子,手脚戴着沉重的青铜镣铐。当他看清白芷的脸时,镣铐上的符文突然亮起红光,男子顿时跪地惨叫。

\"叛徒...还敢回来...\"崖顶传来苍老的声音。

十名身穿麻衣的老者出现在悬崖边缘,每人手中托着个骷髅碗,碗中蠕动着色彩斑斓的蛊虫。

白芷用尽最后的力气举起那半截黑香:\"奉...保守派...昭虺...\"

为首的麻衣老者瞳孔骤缩:\"引路香?昭虺那孽障果然偷了族宝!\"

王永年右眼的星图突然刺痛——这些老者体内的蛊虫,与激进派的截然不同,它们安静如冬眠,却蕴含着更古老的力量。

\"等等。\"最年长的老者抬手制止同伴,\"那个戴眼罩的年轻人...你眼睛里,是不是藏着'星砂'?\"

断魂岭的晨雾如纱幔般浮动,将思过崖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

最年长的老者——屈云泽缓步走下石阶,青铜镣铐随着他的移动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他的眼睛浑浊发黄,却死死盯着王永年左眼的沙漏,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星砂流转,时之印记......果然是《山海经》里记载的'观星者'后裔。\"

麻衣老者景勇闻言脸色骤变,手中的骷髅碗猛地倾斜,碗中沉睡的蛊虫顿时苏醒,发出细密的吱吱声:\"屈长老!就算他有星图,也改变不了他们擅闯祖庭的事实!\"

王永年右眼的星图自动展开防御纹路,蓝金光芒在瞳孔深处流转。他注意到屈云泽的脖颈处没有虫豸图腾,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形似锁链的陈旧疤痕——那是本命蛊被强行剥离的痕迹。

\"我们为合作而来。\"向宁上前一步,取出屈鸣留下的银月令牌,\"簪月组织已确认,芈福正在利用外神秘境——\"

\"住口!\"景勇厉声打断,崖顶的麻衣老者们同时举起骷髅碗,\"祖庭禁地,岂容你等妄议族务!\"

白芷突然扑倒在地,肩头的伤口已蔓延出蛛网般的青纹。她挣扎着抓住屈云泽的衣角:\"昭虺...兄长...留下的讯息......秘境要失控了......\"

屈云泽枯瘦的手指轻触白芷额头的疤痕,那道\"千足刑\"印记突然泛起微光。随着光芒流转,白芷的瞳孔骤然扩散,一段记忆画面通过疤痕传导至屈云泽脑中——

锦州城外的青崖洞深处,青铜巨门上的纹路正渗出黑色黏液;芈福跪在门前,将十名童男童女的心脏投入门缝;门内的阴影里,有东西在蠕动......

屈云泽猛地后退两步,嘴角溢出一缕黑血:\"疯子...他们竟敢喂养'门'后的东西!\"

景勇见状立刻上前搀扶,却被屈云泽一把推开:\"解开我的镣铐。\"

\"这不合规矩!您还在思过——\"

\"规矩?\"屈云泽突然扯开麻衣,露出心口处可怖的空洞——那里本该是本命蛊的栖身之所,如今只剩腐烂的伤口,\"三十年前我就挖出了本命蛊,早就不算芈氏族人!现在立刻开镣,否则嘉州必成第二个锦州!\"

崖顶的老者们骚动起来。景勇脸色阴晴不定,最终从怀中取出一把骨钥,却迟迟不肯上前:\"屈云泽,你当年私自研究《禁蛊录》,导致......\"

\"导致'门'第一次震动。\"屈云泽冷笑,\"可你们谁还记得,那日震动前,我警告过秘境不能碰?\"

骨钥插入镣铐锁孔的瞬间,符文红光暴涨。屈云泽全身痉挛,却硬生生扛住了禁制反噬。当最后一道镣铐落地时,他佝偻的脊背竟挺直了几分,浑浊的眼珠也泛起诡异的清光。

\"听着,小观星者。\"他一把抓住王永年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芈福打开的青铜门,是上古时期西王母封印'噬界之喉'的禁制。门上的纹路根本不是装饰,而是——\"

\"是消化道的褶皱。\"王永年左眼的沙漏突然疯狂旋转,金沙组成一幅骇人画面——那所谓的\"门\",实则是某种超巨型生物的食道入口!

芈氏祖庭建在琴山腹地的天坑中,十二根青铜柱环绕着中央的祭坛。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每根铜柱内部都封存着一具尸体——那是历代大蛊师的\"蛊蜕\",他们的皮肤上爬满永生不死的蛊虫。

景勇带着众人穿过铜柱群时,那些蛊蜕的眼皮突然集体颤动,仿佛随时会睁开。

\"别碰铜柱。\"屈云泽低声道,\"这些老家伙虽然死了,但他们的蛊还饿着。\"

祖庭正厅里,二十余名保守派长老正在争吵。当屈云泽踏入时,争吵声戛然而止,所有人像见鬼般盯着他空荡荡的心口。

\"屈...屈师兄?\"一位女长老手中的茶盏跌落在地,\"你的蛊......\"

\"早喂了'门'后的东西。\"屈云泽径直走向首席,枯瘦的手指敲击青铜案几,\"现在听好:芈福那个蠢货正在用活祭刺激噬界之喉的食欲,最多三天,锦州地界就会开始融化。\"

大厅里炸开锅。一名年轻长老拍案而起:\"荒谬!秘境是先祖留给我们的宝库!\"

\"宝库?\"屈云泽突然扯开衣襟,心口的腐肉里竟钻出半条晶莹的蛊虫——那是他用血肉强行重新培育的本命蛊残体,\"看看这个!三十年前我靠近'门'时,它吃了我的蛊,却吐回了这点残渣。知道为什么吗?因为连外神都觉得我们肮脏!\"

王永年右眼的星图突然刺痛。在能量视野中,整个祖庭的地面下埋着无数蛊虫组成的\"河流\",它们正缓慢地流向天坑深处——那里有个与青崖洞青铜门一模一样的封印,只是规模小了十倍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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