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地方官回京述职的时间。
这日温云致正好陪燕乐帝下棋,在看到下面送上来的名单时,他脸色一下子黑了下来。
燕乐帝正绞尽脑汁怎么破温云致下的上一步棋,就听到温云致冷冷地道:“地方官述职是不是太频繁了?”
燕乐帝抬起头:“哪频繁了,三年一次……”
这时他注意到温云致手上拿着的折子,顿时无语:“这都多少年了,你至于还揪着这一点事吗?”
温云致声音更沉,曲指在折子上用力一敲:“不管过了多少年,只要赵良笙心不死,我都不放心让他靠近阿铮。”
燕乐帝将棋子往棋盘上一扔,挥手道:“你还是回去找你的阿铮吧,叫你来陪朕下棋,还心不在焉的。”
温云致的眼神从棋盘上一扫而过,随后道:“就算现在结束,这局你也输了。”
燕乐帝脸色更无语,摆手道:“你赶紧回去吧。”他就不应该叫温云致进宫来陪他下棋。
温云致站了起来,又看了看折子:“这述职时间真的不能改改?”
“温云致你当我是昏君啊!”燕乐帝被他气笑了,“地方官述职时间从大燕建国起,便是三年一次。中间就算有君王昏庸,这个时间都没改过,如今你让朕修改,是想让朕背上千古骂名吗?”
温云致闻言有些遗憾,随即又想到什么道:“不然你给赵良笙赐个婚。”
这么多年赵良笙一直没有再娶,这确实是他心头的一根刺。
但这件事他不能跟阿铮提,只能暗戳戳用其他方法,将这个隐患拔除。
“滚出去!”
燕乐帝怒吼,他现在看到温云致便觉得心烦。
他的好兄弟自从有了女人,别说一半了,就是十分之一的心思都没有分给他们。
温云致毫不在意他的怒吼,又道:“上次御膳房做的松子糕味道不错,我去跟着学学。”
燕乐帝看都不想再看他一眼,温云致出了门,去了御膳房。
在御膳房待了大半日,才拎了一盒点心出了宫。他先去大理寺,得知沈玉铮不在,便回了家。
自从云姑姑说他身体好多了,不用像以前一样精细养着了,温云致每日的活动便多了起来。
只是沈玉铮却更忙了。
这些年沈玉铮从大理寺到六部,不断打磨自己,案子办的漂亮,做事更无可指摘,下一次的入阁人选中就有她。
如果沈玉铮能入阁,将是整个大燕,不对,从有历史记载以来,唯一入内阁的女子,光这一点就足够载入史册。
也因此朝中的阻力会更大,这是一场硬仗。
温云致知道沈玉铮很忙,所以这两天便没怎么去打扰她。
这日沈玉铮回来,已经将近子时了。
温云致一见到她出现在门口,便迎了上去。
沈玉铮累的连抬脚的力气都没有,直接倒在温云致怀里。
温云致又心疼又可气:“什么事值得你忙成这样?你那些徒弟都是吃干饭的吗?饿不饿……”
“抱我进去。”沈玉铮赖在他身上一点都不想动了,温云致只好将她抱进去。
沈玉铮是很饿,但她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温云致只好抱着她,给她喂了点吃食。
哪想沈玉铮饿坏了,就着他的手都吃了两碗饭。
吃完饭她更不想动了,直接趴在窗边榻上,俨然一副“今晚她就睡这儿”的姿态。
温云致只好过去将人抱到西厢,伺候她洗漱干净,又抱回了床上。
沈玉铮全程都任由他伺候,眼皮重的抬都抬不起来。等到一贴上床,便沉沉睡过去了。
温云致给她盖上被子,看着她的睡颜,忍不住叹了口气。
先前他还争取一个月五次,现在倒是好了,这个月快结束了,这次数也没用得上。
沈玉铮每次回来都这么晚,他又怎么舍得她回来还受累。
忙碌的一个月很快过去了,这天温云致就收到赵良笙回京的消息了。
他一下子坐不住了,叫人备马,去了大理寺。
沈玉铮见他来也不意外,只让他自己待着,而她带着人还要去查案。
温云致一连牢牢跟了沈玉铮好几天,直到这天沈玉铮稍微闲下来,才奇怪:“你这几日怎么天天都来?”
“我就想陪着你,等你一起回去。”
沈玉铮也没在意,毕竟温云致时常如此。
只是今日时间不凑巧,沈玉铮道:“今晚彩燕要请大理寺上下,你也一起来吧。”
温云致脸色立马不高兴了,这个蠢徒弟真的一点眼力劲都没有。
但他又不好多说,阿铮对这个徒弟还是很看重的。
郭彩燕要请客,宴席就摆在醉仙楼,大理寺上下基本都到了。
温云致跟在沈玉铮身后,抬步往二楼走去,好巧不巧,在楼梯口撞见了赵良笙。
阴魂不散。
温云致忍不住暗骂,他防了好几天,没想到被蠢徒弟一顿饭给迎面堵上了。
“沈大人,温公子。”赵良笙行礼。
几年时光过去,赵良笙完完全全褪去了稚嫩,如今他沉稳从容,温文尔雅,像极了话本里的翩翩公子。
沈玉铮还礼:“赵大人。”
随即她抬起头来,笑着问:“赵大人什么时候回京的?”
赵良笙道:“刚回京没两天,沈大人是来吃饭的?”
温云致忍不住道:“来醉仙楼不吃饭,还能干什么?”
赵良笙看了他一眼,笑了笑:“那我就不打扰沈大人用膳了。”
沈玉铮点了点头,让开一步,让赵良笙下楼。
等赵良笙走了,他们才进雅间用膳。
温云致几次偷偷瞧向沈玉铮的脸色,但沈玉铮神色如常,他什么都没看出来。
等到宴席结束,沈玉铮喝了酒,脸颊通红,脸上一直挂着笑。
散场时,她还记得跟人一个个打招呼。
温云致扶着她,忍不住道:“阿铮你喝多了。”
“没有。”沈玉铮笑着摇头,抬步上了马车。
平常沈玉铮很少喝酒,就算喝也不会让自己喝醉,因为她知道自己酒量差,能不沾便不沾。
但今日她就喝醉了,是因为赵良笙回来了是吗?
温云致心里忍不住泛酸,赵良笙就是扎在他心里的那根刺,随时都能让他不痛快。
沈玉铮靠在马车壁上,闭上眼缓解晕眩的脑袋。
但马车壁太硬,靠着不太舒服,她便自然地倒下,果然下一刻就有人接住了她。
“喝这么多还说自己没醉。”温云致将她揽到自己怀里,又生气又委屈,“今天为什么喝这么多?”
“多吗,还好吧。”沈玉铮晕乎乎地笑了一声,转头将自己的脸埋在温云致怀里,深深吸了一口气,温云致身上有她喜欢的清爽味道,正宜解酒。
“是不是因为……赵良笙?”温云致还是忍不住将心里话问了出来。
当初若不是他舍命救她,阿铮最后根本不会选择他,对不对?
毕竟她从一开始选择的,只有赵良笙。
这些年他可以当这个问题不存在,但赵良笙一出现,他想忽视都忽视不了,他更害怕阿铮会觉得后悔。若没有他,阿铮和赵良笙两人是不是也如他们现在这般美满幸福。
沈玉铮好一会儿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他。
温云致被她看的浑身不自在,那股酸气更是突突突冒了出来。
“我知道你一开始就想选择赵良笙的,你当时给我下药,不就是想让我别坏你的事。可我还是出现在了山顶,你当时是不是怨我?”如今是不是还怨着他?
“如果那时没有我,你也不会陷入困境,也不用在我和赵良笙之间做选择。等若琬的事情一解决,你大可以跟赵良笙双宿双飞……”
他越说心里越酸,甚至发苦了,最后实在苦的他自己说不下去了。
沈玉铮凑近了,混着酒气的气息喷到温云致脸颊上。
“温云致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多久了,还揪着以前的事不放?”
“是我揪着不放吗?明明是你,赵良笙一回来,你还还酗上酒了……”
沈玉铮无语:“我酗酒?我今日喝酒是见彩燕终于能独当一面了,我高兴多喝点不行吗?”
“不是因为赵良笙?”温云致心里有点小开心,但他还是按捺住了。
“我……”沈玉铮刚要开口,忽然扶住额头,“哎我头好疼。”
“头疼?疼的厉害吗?”温云致顾不上吃醋了,赶紧担心地问。
“温云致。”沈玉铮却一把拉住他的衣襟,迫使他低下头来,“当初我给你下药,把你留在大理寺,可你却出现在山顶了,过了这么久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去的吗?
“我……”温云致眼神闪烁,不敢看向她。
沈玉铮冷哼一声:“到现在还想瞒着我?”
温云致慌忙解释:“没有瞒着你,当时我也昏迷着,根本不知道谁将我带出了大理寺……”
“是吗?”沈玉铮依旧冷着脸,“这么为他说话,你们都当我是傻子?大理寺好歹是我的地盘,有人在我的地盘上将你带走,我会一无所知?”
察觉到沈玉铮话语里的意思,温云致不敢再瞒了:“我是怕说出来你也不信,反而觉得我挑拨离间。”
沈玉铮又好气又好笑:“赵良笙将你从大理寺带走,你也乖乖跟着他走了,难道不是想看看我选择的是谁?若说若琬可恶,但你们两人又好到哪去!”
温云致慌了,这事瞒这么久,一是他说出来是赵良笙带走他的,阿铮可能不信;二是当初他心如死灰,顺从了赵良笙的提议,想知道阿铮在他们两人中间会选谁,于是才有了山顶那一幕。
但没想到这些阿铮一直都知晓,没点明只是不想再提而已。
他忙抱住沈玉铮开始认错:“阿铮对不起,当初是我鬼迷心窍,是我太蠢了,竟然会中了若琬的计,是我……”
沈玉铮本就晕晕乎乎的,这会儿听他唧唧歪歪的更加心烦,于是更用力将他往下拉,闭着眼亲了上去。
温云致一怔,用力抱紧了她,吻了回去。
他的脑子全空了,气息缠绵在一起,让他在红唇上留恋不已。
等到沈玉铮嘟囔了一声“疼”,他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了。
而沈玉铮的唇此时呈现出一种糜烂的红色,比她脸上的酒意还要红艳迷人。
温云致慰叹一声,将人更抱紧了。
以前怎么样都不重要,只要如今阿铮选择的是他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