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殿来中原已有半月，近日总觉得身子不爽，听说太子妃医术无双，还请帮忙看看。” 牧颢麟故意拉长语调，眼中满是戏谑。
顾念雪垂眸掩住眼底的讥讽：
“我的诊金很贵，怕殿下付不起。”
牧颢麟仰头大笑，笑声在酒楼中回荡，引得楼下宾客纷纷侧目。
红绡刚舞完一曲，轻盈地走到幕后，目光却始终落在顾念雪所在的方向。
注意到上头有个人正不怀好意地盯着顾念雪，心中不免有些担忧，正盘算着是否要上楼去解围，刚迈出一步，方木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不用担心，太子妃身边有高手保护，那个人不敢动她。”
红绡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牧颢麟见顾念雪一脸平静无波的样子，不屑地说：
“我连逆鳞玄甲都给得起，还有什么付不起的，太子妃只管开口就是！”
顾念雪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神冰冷：
“我想要——北域天葵。”
话音落地的刹那，整个酒楼仿佛被冰雪笼罩，牧颢麟握着酒樽的手骤然收紧，指节泛出青白。
“什么？！”
北域天葵，不是他那病秧子的另一味药引嘛？
这个女人，果然已经察觉到了他们来此的目的！
牧颢麟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表面却强装镇定。
“太子妃真会说笑，此物我听都没听过。”
顾念雪见状，眼角眉梢已漫开三分冷意：
“看来二殿下是付不起了，那本宫就恕不奉陪了。” 说罢，她便起身要离开。
“站住！”牧颢麟怒喝一声。
楼梯口守着的雷戎直接上前一步拦住了顾念雪的去路。
啪！
雷戎捂着火辣辣的面颊，难以置信地盯着眼前的顾念雪，这看似柔柔弱弱的女人竟然敢打他！
“二殿下，管好你的狗，”顾念雪缓缓掏出袖中的帕子，擦了擦手，仿佛刚才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他若再对本宫不敬，本宫就让人挖了他的眼睛去喂你们草原的狼。”
牧颢麟额角青筋暴起，猛地拍案而起，伸手就要去抓顾念雪的胳膊。
寒光骤闪，蓝雨与朱雀的软剑如游龙出鞘，剑尖精准抵住他喉间动脉。
牧颢麟怒目而视，对着顾念雪吼道：
“这就是你们万历的待客之道？！”
顾念雪冰冷的声音透过蓝雨和朱雀的肩头传来：
“二殿下远来是客，本宫念及两国邦交，一直以‘宾礼’相待 ——”她目光直视牧颢麟的眸子，语气森然，
“然‘宾礼’首重‘主敬客恭’，二殿下方才对本宫言辞无状，纵容手下对本宫不敬，于礼已是‘客无德’。本宫的暗卫，不过是按我朝‘家法’，替贵国教一教何为‘尊卑有度’。”
牧颢麟的脸色瞬间涨得通红，他没想到顾念雪会说出如此犀利的话语，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
“若是今日，本殿就想让太子妃替我看诊呢？”
他斜睨着顾念雪身前的蓝雨和朱雀，嘴角勾起轻蔑弧度，就凭这两个女人也拦得住他？！
话音刚落，惊觉整个云梦居忽然陷入诡异的死寂，方才的乐声也停止了。
二楼雅间的珠帘无风自动，细密的撞击声像极了暴雨将至前的闷雷。
牧颢麟正要冷笑，却见雷戎眼中的惊惧之色，寒意顺着后颈爬上脊椎的瞬间，微凉的剑锋已贴上他的颈动脉。
影七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剑尖随着呼吸在他喉结处划出半道血痕。
楼下传来衣袂翻飞的轻响，原本觥筹交错的一楼大堂空无一人，取而代之的是层层叠叠的玄色身影。
暗卫们如墨色潮水漫过雕花梁柱，将整个云梦居围得水泄不通。
“太子妃想回去了，二殿下当真要拦嘛？”影七的声音沉沉。
牧颢麟眼底一片阴鸷，
“太子妃何必如此大阵仗，不过是个误会而已。您若想回去，谁敢拦着——”他的目光掠过雷戎，“还不滚开！”
雷戎后撤半步，让开一条道。
顾念雪广袖轻扬，抬腿便走。
等人消失在门口，影七才收剑入鞘。
暗卫们也都纷纷消失。
牧颢麟抚上颈间渗血的伤口，指腹蹭过黏腻的血珠突然笑出声来。
“居然敢来真的！”
雷戎上前，
“殿下，您没事吧？
“滚！”牧颢麟眯着眼，眸中的暴戾上涌。
“萧璟煜居然把人守得这样紧，倒让我更迫不及待了~~”
萧璟煜的女人，果然够劲儿！
雕花马车碾过青石板路，车轮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吱呀声里，蓝雨放下车帘，昏黄的烛火在顾念雪苍白的脸上明明灭灭。
“太子妃，您受惊了。”
顾念雪垂眸抚平裙上褶皱，笑着摇摇头，
“这个牧颢麟，果然如传闻中一般暴戾狂恣，若是方才没有你们，他怕是真的会做出什么事来~”
蓝雨攥紧腰间的软剑，绣着金线的剑穗在掌心勒出红痕：
“太子殿下若是知道他今日对您无礼，定不会让他好过。”
顾念雪忽然轻笑出声，
“不过，今日也不算毫无收获，方才我提到北域天葵，他的表情已经在告诉我，牧星驰就是等着这两味药引救命呢。”
蓝雨拧着眉，面上满是不解：
“可您不是说，您已经没有午夜魔兰了嘛？为何不直接告诉他们，让他们死心好了？”
“我说没有，他们会信？”
蓝雨不确定。
“答案是不会，他们知道来找我要午夜魔兰，定是确信我手里有这东西，但却不知我早已将魔兰赠与东昭将军府千金。”
车轱辘碾过碎石发出 “咯吱” 脆响，
“若是他们知道了，说不定还会将矛头指向湛儿，他还年幼，虽有冯将军和柯祁王辅佐，但东昭兵力始终无法与强大的北疆抗衡。”
“原来太子妃还有如此多的顾虑。”蓝雨伸手替她拢了拢身上的披风。
顾念雪素手挑起车窗帘，窗外万家灯火在风中晕染成朦胧的光斑，像极了摇摇欲坠的希望。
她望着街边嬉戏的孩童，眉心拧成个浅浅的川字：
“我现在担心的是，若他们知道我手里已经没有魔兰，会不会狗急跳墙，我尚不知牧星驰的心思，若是我们直接杀了这对兄妹，牧星驰会不会借此挑起战端。”
蓝雨重重点头，
“太子妃莫要忧心，有殿下在，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的。”
顾念雪拍了拍她的手，紧绷的嘴角终于松动，露出一抹浅笑。
“说得对，阿煜向来算无遗策，他定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