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趁着这会儿大家都在搜查，你自己也不妨好好想想。”
万雨霏转向万以柔，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错辩的引导，“从父亲送你赤金头面开始，有没有其他人见过或者碰过？”
万以柔立刻拔高了声音，带着几分委屈：
“姐姐，这赤金头面是爹爹特意命人打造的，柔儿十分珍视，特意放在我妆奁台下的紫檀盒子里，我自己都舍不得拿出来，连我娘都不曾碰过，又怎会容旁人触碰？”
万雨霏垂眸，唇角隐隐露出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眼底闪过一丝了然。
不知过了多久，秋莲和小兰终于一同回来了。
秋莲手里捧着一个托盘，上面赫然放着那套金光闪闪的赤金头面。
周氏和万以柔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露出了得意的笑意，仿佛胜券在握。
“老爷，这······”周氏故作为难地开口，眼角的余光却瞟向万雨霏。
万刚瞧见金头面被 “搜出”，便认定是在万雨霏房中找到的，脸色顿时沉了三分，语气也严厉起来：
“雨霏，你作何解释？”
“爹，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万以柔连忙娇声劝道，伸手去拉万刚的衣袖，“您可千万别与姐姐置气，女儿相信姐姐，她定不是故意的。”
“你还在为她开脱，我本以为你知书达理，绝不会做这等上不了台面的事，结果 —— 你太让为父失望了！”
万雨霏却嗤笑一声，目光清亮地迎上他的视线：
“爹，您连问都没问，就认定这东西是在女儿房间找到的吗？”
万刚一愣，难道她们还搜了别处？
连忙转向秋莲：
“秋莲，你们是在哪儿找到的这头面？”
秋莲的眼神闪烁，支支吾吾道：“回老爷，这头面是······是······”
“是什么？快说！” 万刚气极，一拍桌子。
“是啊，秋莲，还不赶紧回答老爷，究竟是在哪儿找到的？” 万雨霏浅笑着追问，语气不急不徐，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万以柔这才察觉到不对劲，秋莲的神色慌张得太过明显，她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打圆场：
“爹，东西找到了就好，就让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吧，女儿不追究了。”
“妹妹此言差矣。”万雨霏笑容依旧，眼神却冷了几分，“尚书府出了偷盗之事本该报官彻查，若是就这么不了了之，以后人人效仿，传出去，咱们尚书府岂不成了京城的笑柄？”
“雨霏说得是！”万刚深吸一口气，他好歹是吏部尚书，自家宅邸都管不好，传出去确实丢人，“你说！”
他指着小兰问，“这东西究竟是在哪儿找到的？”
小兰福了福身，声音清晰：
“回老爷，此物是在周姨娘的床底下找到的。”
“不可能！”周氏立马否认，“老爷，定是有人栽赃陷害！妾身怎会偷拿自己女儿的东西？”
“姨娘若是不信，大可问秋莲和外头的婆子们。” 小兰镇定自若地回道。
站在门口的几个婆子连忙点头附和：
“回老爷，小兰说得是真的！此物的确是在姨娘的床底下搜出来的，而且若不是秋莲姑娘的帕子掉在那附近，引着我们低头去翻找，奴婢们也没能发现呢！”
“秋莲？”周氏猛地转头看向秋莲，眼中闪过一丝惊恐和狐疑，难道这丫头吃里爬外，被万雨霏收买了？
万以柔的脸色也瞬间煞白，她看着秋莲慌乱的眼神，终于明白过来 —— 她们的计划，败露了！
秋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发抖：
“不是这样的，姨娘，您听我解释——”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的帕子为何会突然掉落，又为何偏偏落在床底下，一切都像是有人刻意安排好的陷阱。
“秋莲，何必如此紧张，你助二小姐找到头面有功，该赏才是。”
万雨霏语气淡然，从手腕上摘下一只通透的羊脂玉镯，让小兰递给她，
“这个镯子我戴腻了，便替你家小姐赏你吧。”
秋莲看着那玉镯，又偷偷瞟了眼万以柔，只见后者脸色铁青，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她哪敢拿啊！
“多谢大小姐厚爱，奴婢不敢受此重赏！”
“秋莲，大小姐赏赐的东西可都是好东西，给你，你就拿着。”万以柔的笑意不达眼底。
秋莲叫苦不迭，只能颤抖着伸手接过，双手几乎要托不住那玉镯的重量：
“多谢大小姐，多谢二小姐。”
“好了，这有赏自然就该有罚。”万雨霏话锋一转，目光落在周氏身上，“看姨娘和妹妹一开始对头面失踪毫不知情的样子，怕是如爹所言，府里有手脚不干净的奴才。此人务必要抓出来严审，才能以儆效尤。
周氏强装淡定，抚着鬓发道：
“大小姐所言极是，但府里这么多人，该从何查起呢？”
“这简单。”
万雨霏条理清晰，
“妹妹的头面是昨日何时丢失的，便从那时查起，看看谁进过妹妹的院子，挨个盘问。若发现有人刻意隐瞒，直接交由府衙审理，总能审出蛛丝马迹。”
“这是要把咱们送官吗？”门外的婆子们顿时慌了神，纷纷跪地求饶。
“大小姐饶命啊！我们可没拿二小姐的东西！”
周氏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连忙劝道：
“大小姐，如此兴师动众，怕是会闹得满城皆知，这家丑不可外扬，要不，就这么算了吧？”
万以柔也趁机拉着万刚的胳膊撒娇：
“是啊爹，东西既然找到了，就别再折腾了。”
万雨霏笑了，
“姨娘和妹妹怎能如此纵容歹人？这可不是小事。”随即吩咐道，“小兰，去同管家细细盘问，务必将可疑人等都找出来，届时，我自有法子查出是谁手脚不干净！”
万以柔捏着帕子的手都在发抖，悄悄瞪了秋莲一眼，那丫头早已吓得面无人色。
不过一会儿功夫，管家便同小兰带着五名丫鬟婆子跪在院外，个个哭着喊冤。
万雨霏不动声色，拿起那套金头面仔细端详，最终选中其中一支顶簪。
顶簪上镶嵌的红宝石棱面，残留着几不可见的淡痕。
她让小兰取来几样东西：新研的松烟墨、装着细滑石粉的锦袋，洁白无瑕的白瓷盘，还有几张极薄的蝉翼纸。
瓷盘送到后，她用细麻巾蘸着清水反复擦拭，直至盘底莹白无垢。
随后吩咐小兰：
”让她们依次上前，将右手五根手指在墨碟里轻蘸，再按在瓷盘中央。”
众人虽满心疑惑，却不敢违抗，纷纷依言照做。
小兰特意走到秋莲面前，拉住她的手也按了指印。
秋莲的心跳得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指尖的墨汁仿佛烫得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