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江王府。
盛娇已卸去了白日的穿戴,一身家常素服着身,出落得越发清丽如荷,亭亭玉立,娉婷婀娜。
她正在灯下与桃香对弈。
桃香显然不熟悉这黑白两子的玩法,但却颇有天赋。
横冲直撞地玩了两局,她输得一塌糊涂,偏越战越勇。
“今日就到这儿吧,你瞧瞧你今晚可是一子都没赢过。”盛娇笑道。
“再来一局,就一局,好娘子,我正玩到兴头上,这巴巴地停了叫我这一晚上怎么睡?不得整日整夜地念着么?”桃香恳求不断。
“再玩一局也行,可你若是还这样……”
“绝不会了!”桃香双手合十,“我瞧着比最初的时候厉害多了是不是?我就是想试一试我的想法对不对,咱们再来一次。”
“行,那你可要说话算话。”
桃香兴奋地点点头。
这最后一局玩得很快。
桃香输得更快。
但比起之前的几局,她明显没有刚刚那样执着了。
离去时,她口中还念叨着:“围了一边还不成啊,还是得另外想想法子……”
星女好笑:“桃香这丫头,怎又迷上棋局了?”
“她素日里要管碧川堂的事情,难得有一项乐子,且陪她多玩一会儿也好。”盛娇话锋一转,“世子爷可回来了?”
“还不曾,晖聿传话来,说……冯成康已经顺利入宫,世子爷被留在了陛下身侧,以防万一。”
盛娇缓缓点头,望向窗外那皎皎流光的清月。
她倾起半个身子,将窗棂关上,也隔绝了外头的凉风。
“不知道陛下今夜会听到怎样可怕的真相……”
夜深了。
黑幕之下,可以笼罩掩盖一切罪证。
几队羽林军出动,从宫城直奔冯府。
金小俏是被惊醒的,胡乱穿了衣衫出门,却见外头一个个手持火把的侍卫首领,几乎将那边一片的夜空都给点燃了。
远远地飘来几句话,听得不甚清晰。
“……奉命行事,拿下左宰辅冯钊,听候发落。”
金小俏屏住呼吸,真真切切将这一句收入耳底。
随后紧了紧衣领,她忙退回屋中。
“芫花,咱们的东西可都收拾好了?”她冷静地问。
“奶奶放心,早就备好了。”芫花也望了一眼外头兵荒马乱的一幕,不由得心头惴惴,“奶奶,那边……”
“大爷应该在处理,咱们是女眷,不管男人外头的事情。”
这一点,她拎得清。
“好。”芫花明白了,“奶奶别担心,你弟弟已经将早点铺子盘了出去,这会子怕已经快到下一处州县了。”
金小俏松了口气:“那就最好,关上门窗,咱们继续睡觉。”
不养足了精神,如何应对翌日的风波?
横竖冯天护已经去前头了,她一弱质女流,就算冲出去又能当得什么用?
冯钊漏夜被抓,天一亮,这消息便轰动京城。
早朝之前,众臣议论纷纷,一个个满脸担忧,显然被蒙在鼓里令他们坐立难安。
尤其那些平常与冯府来往密切的官员,更是如此。
当中唯有梁世栋满脸淡然,依旧稳坐,还在上朝前用了半盏茶。
有人来问时,他也是迷茫惊诧,表示自己毫不知情。
人家也没撒谎,确实是毫不知情。
这么一来,众臣越发胆战心惊,惶惶不安。
这一日的早朝足足持续到了正午,方才结束。
早朝是结束了,但事情并未了结。
文武百官离去时,无不意外惊讶——他们谁也没想到,举告冯钊的,居然是冯钊的亲儿子,冯成康。
要换成旁人,或许他们还能替这位宰辅大人说说情,指不定是栽赃陷害。
可要是人家亲儿子……
众臣又不是傻,自然嗅到了某些不寻常的气息。
“真没想到普天之下无奇不有,子告父,今日也算开了眼了!”
“可不是……”
“那冯家大郎也被牵连了,事关自己的父亲和弟弟,他也被暂时停职,留府静候了。”
“陛下对冯天护到底心软,说起来这位大公子才是真正倒霉的,这下可被连累得不轻……”
“这两年冯家的运势也太差了些,接连没了两个儿女,如今唯二的嫡出兄弟又落得这般田地,怕是冯大人自己都自身难保!!”
“别说了,还是离远些吧。”
明哲保身,方为上策。
江舟这一次在宫中足足待了两天两夜才回府。
他带着满身疲惫归来,一进屋就抱着盛娇,将下巴搁在她的肩窝处,尽可贪婪地嗅着那熟悉馥郁的气息。
“陛下发了大火,还好有你提前备下的药,不然真的不堪设想。”江舟闭着眼,淡淡道,“陛下差点晕厥过去……”
“我知道。”
盛娇让他靠着,轻轻替男人顺着后背。
他辛苦了。
“你是怎么算到冯成康必定会去举告的?”他又问,“子告父,即便他有十足的理由,这也是不孝的罪名。”
“你当他先前的少詹事一职是当着玩的么?”
她莞尔道,“既能让他坐稳这位置,自然有些消息要传到他耳中。”
“难怪你先前向陛下建议,说冯成康也是一片为国效忠的诚心,且让他去詹事府当差,先历练起来也好,呵呵,原来你是打的这个主意。”
他收紧了怀抱,“你个小狐狸,精得很。”
“赶紧去更衣梳洗,再好好吃一顿,你瞧瞧你,人都站不住了。”
“谁说的,我不但能站得住,我还能抱得动你。”
盛娇大窘:“青天白日的……”
“哪里青天白日,天都黑了。”
盛娇:……
论胡搅蛮缠,她不是这男人的对手。
不过好在沐浴后用罢了饭,江舟躺在榻上,前一刻还与她说着话,等盛娇说完扭头一看,这人已经不知何时睡着了。
她好笑着上前,替他掖了掖被角。
突然她的手被紧紧握住。
江舟迷糊着,满是梦话:“媳妇,媳妇……咱们生个闺女吧,像你一样漂亮聪明的闺女。”
她的心像是被什么重重撞了一下。
又软又酸。
回想起枣婆婆与她说的话,一时间心绪如潮,难以平复。
枣婆婆说:“你的身子已调养得七七八八,不愿有子是因为你在刻意避孕,可是觉得江舟那孩子不够妥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