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位冯大人?”曹樱菀心直口快。
平川公主嗤笑两声:“还能是哪位冯大人呢,自然是如今唯一能在宫外走动的冯家大公子喽。”
盛娇安抚王炳贤:“不必惊慌,让他进来吧。”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一道身影转出,正是气势汹汹又面笼寒霜的冯天护。
“还请琅王殿下、庆嘉县主避一避,我有话要与元贞女君说。”
“欸,冯大公子这话就不对了,到底男女有别,如今你们都各自婚嫁,若要单独相处更是不妥;本王自认与女君关系甚笃,女君应当也不在意本王旁听吧?”
平川公主展颜一笑。
非但没走,反而坐得越发四平八稳。
盛娇莞尔:“这是自然,我与琅王殿下无话不谈,与庆嘉县主更是自小相识的老友,没什么不可与二位分享的。”
冯天护下颌紧绷。
他死死盯着眼前浅笑如花的女人。
“好,还请女君大人移步,替我父亲医治。”他终于张口。
盛娇微微惊讶:“冯大人是在牢狱中犯病了么,那应该去找其他的大夫呀,天牢中自有规矩,冯大人如今虽已投入大牢,但陛下并未御发明旨,也并未将他革职,他依然是宰辅大人,想必天牢也不敢让他出什么岔子。”
案情尚未审理,怎能让至关重要的被告不明不白地病死了。
刑部尚书又不是头壳坏掉了。
只要冯天护将消息传过去,必定会有太医前来相看。
“我只要你去看,论医术,十个太医也比不上一个元贞女君。”冯天护强调,“我也已经禀明圣上,陛下玉口金言,请元贞女君移步天牢。”
他一字一句,冷若寒霜。
盛娇唇边的弧度凝结:“……原来是非去不可呀。”
平川公主与曹樱菀暗暗对视一眼。
双方僵持。
“去就去呗,圣命难违,何况冯宰辅所牵涉的案件太广,怕是一时半会也没个结果,若冯宰辅没有个好身体,接下来如何能熬过那些审问。”
这声音从门外传来。
话音刚落,却见江舟笑盈盈地站在那儿。
迎着盛娇又惊又喜的眼神,他的眸光越发如流水般温柔,“我忙完了,可来得及时?”
“还好。”她眯起眼,“你与陛下请旨了?”
“自然。”
“那就同去吧。”
这夫妻俩的对话自然而然,听得旁人一头雾水。
曹樱菀:“去哪儿?请什么旨?”
“你与琅王殿下先行回府吧,我夫君来了,他陪我去天牢就行。”盛娇寥寥数语解开了二人的疑惑。
比起曹樱菀,平川公主对男女之情可谓信手拈来。
见他们夫妇和谐,情深非凡,也暗暗松了口气。
有周江王世子在陛下跟前请旨,陛下也允许他陪同,那想来没什么大碍。
她挽着曹樱菀:“你就别问了,跟我回去,我府里好酒好菜多的是,晚上本王做东,与你不醉不归。”
冯天护万万没想到江舟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他眼底飞快划过一抹阴霾,瞬间又消失。
夜晚的天牢格外森冷漆黑。
江舟不知从哪儿摸出一只精巧的琉璃灯。
又用火折子将里面的灯芯点燃。
“你生得漂亮,这灯只配你拿着。”他不由分说地将琉璃灯塞进盛娇掌心,随后一手举着火把,一手紧紧握住她。
微凉的指尖触碰到男人微糙火热的肌肤,一颗心莫名充盈安定了不少。
天牢这地方,她并不怕。
可有江舟陪伴,她总觉得心安。
“你们来了!!快,快给爹爹瞧一瞧!!”冯成康看见灯火,迫不及待冲过来,却被挡在了栅栏之内。
等他看清来人是谁,不由得大骇,“怎么是你?冯天护,你为什么把这女人带来?她不安好心的!!她恨透了我们冯家!”
“没错,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盛娇笑眯眯应了,“不然一会儿若是冯宰辅出了什么事,我可不负责。”
“由不得你不负责。”冯天护直接无视了弟弟的怒吼,“这是陛下准许的,还望女君大人竭尽全力,可别砸了自己的招牌。”
“你弟弟是不是属狗的?”江舟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
冯天护一时间没回过神。
“不然怎么这么能叫?我耳朵都要被他吵聋了,你要让我家夫人在这样嘈杂的环境中替你父亲诊治么?我们是无所谓啦,反正这又不是我爹。”
江舟嬉皮笑脸。
冯天护:……
冯成康闻言更怒了:“什么周江王世子,不就是个见不得光的质子么?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皇亲国戚了?”
“够了,安静点!”冯天护冷冷一个眼波扫过去,“元贞女君是奉陛下之命替父亲诊治的,不是来跟你吵架的。”
冯成康终于闭上嘴。
他愤愤地瞪着盛娇,目光最终落在了对面牢狱里的父亲。
哪怕与父亲大吵一架,惹得父亲怒气攻心晕了过去,冯成康还是希望他能好好的——毕竟,唯有冯宰辅安然无恙,他们冯家才能从泥潭中挣脱,他才有机会翻身。
这是他不愿承认,又不得不面对的事实。
盛娇走到冯钊身边。
冯天护已让人将牢狱四周都点上了火把,照得比往常明亮许多。
他的视线牢牢锁定在她身上。
只见盛娇卷起袖口,以束带固定,露出白皙纤细的手腕来。
不过须臾间,她的指尖已如闪电一般,从冯钊身上各个穴道探了一遍,最后捏紧他的脉搏片刻,取出一根银针对准他的额头间毫不犹豫地扎了下去!
“你——”
冯天护看得心惊肉跳。
习武之人,自然要比普通人更敏锐。
他不会看错,刚刚盛娇的动作、眼神中透着的,是杀气。
她确实想杀了冯钊!
银针又被她的纤纤素手利落拔出,下一刻,冯钊哇的一声吐出血来,一大口深红如墨,看得触目惊心,可他本人却清醒了过来,眼底没有半点昏沉。
“爹!你怎么样?”
冯钊咳嗽了两声,勉强看清了眼前来人:“……天护。”
“冯大人只是一时怒气上涌,堵塞心脉,进而昏迷;只要通了经脉,自然会苏醒,只是冯大人到底不是年轻人了,身体还须好好保养,否则下一回再这般怕是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冯钊这才看清刚刚为自己诊治的人,不由得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