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个大瀑布,阿无熟门熟路在老位置布置了帐篷,让戚凤舞先进去休息。
在等候期间,她借着瀑布的冲力,修炼武功。一时间只打得山林内轰隆作响、地动山摇、水花四溅。她没忘记来这的目的,只打了几下,就回去守着帐篷。
戚凤舞骂她:“你搞这么大动静,万一白珠来得早,知道了怎么办?”
阿无疑惑,“我们来不就是为了要见她,她知道不是迟早的事?”
戚凤舞拍她脑袋,“笨蛋吗你,我们提前到,她肯定觉得我们在蹲点,会有防备心的。谈判就是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才能直戳人心。被猜到目的,就要被当成玩笑看了。”
阿无半懂不懂地点点头。没敢告诉她,其实白珠已经到了。她就是因为被白珠发现,才没打几下就过来了。
阿无暗想,白珠那样高傲的人,应该不会跟过来吧。
她有些提心吊胆地静待了几个时辰,直到日落时分,才安心一些,对戚凤舞说:“我去抓点猎物,给你弄吃的。”
阿无在林间纵跃,抓到一只野獐,带去河边处理干净。
水波荡漾,忽然映照出白珠的脸庞,她俯视阿无,十足的高傲神态,“小厨娘,你记得我吧?”
阿无知道白珠的性子,把手边的东西放下,在衣服上擦了擦,恭敬点头,“白大小姐。”
白珠上下打量她,赞赏地微微点头,“我当日果然慧眼识珠,你如今功力已不在我之下。凭你现在的本事,倒不用对我如此恭敬。不过我依旧觉得,若是你当日跟了我,成就绝不亚于今日。”
阿无道谢,说声不好意思,又继续去处理獐肉,削了木签子插起来。而后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处境。
如果要分一些给白珠,势必要弄熟了给她,可又不能在这里,否则小舞会问为什么要去别的地方烤。如果把肉带回去烤,白珠跟去,和小舞碰面,两人肯定都不舒服。
白珠清楚她在想什么,扬起下巴,“不必分我,我还不至于盯着这么点东西。”
她问阿无:“你跟戚凤舞认识,六年前,她就是跟着你们的队伍,回的风沙城?你用的是天仇教的功夫?”
阿无有问必答,白珠也欣赏她的爽快,把想知道的事都问了个一清二楚。
最后一个问题,最为关键。
“我娘说,戚凤舞要拱一个武学天赋卓绝的人坐上皇位,为此奔走于各个势力之间,找上了飞花阁。这个人,是你吗?”
阿无低头应了,“是我,天应无。”
“抬起头来,成大事者,不该如此卑微。”白珠捏着阿无的下巴,迫使阿无抬头,盯着她看了又看,半晌,说了句,“我白珠绝不屈居人下,你明白吗?”
阿无知道,可是为了她和小舞共同的目的,她必须说服白珠,“天高皇帝远,古往今来,多少个皇帝,照样有地头蛇和土霸王盘踞各方。断水门以前怎么发展,以后也是一样,甚至还会更好……”
白珠眯了眯眼睛,冷言:“我自己会发展断水门,不需要别人的帮衬。”
“是啊,在你的带领下变得更好。”阿无由衷这么觉得。
白珠被哄得很开心,面上却依旧是高傲骄矜的模样,“今天,我要处理一些私人恩怨,你们不要插手。之后我再传信到戚王府去,告诉你们我的答案。”
她骄傲的性格不允许被人找上门来,逼着即刻回答。就算是答应,也是她想什么时候给答复,就给答复。
阿无听出她的意思,感恩不已。“谢谢你。”
“哼,别谢得这么早,我还没确定要答应你们呢!”白珠闪身进林子里,消失不见。
阿无带着处理好的獐肉回去,烤了给戚凤舞吃,心情很好地哼着歌。戚凤舞问她为什么这么开心,她说:“我有预感,我们这次断水门的事会很顺利。”
两人等了三日,飞花阁和断水门的人都到了瀑布中段的平台。
飞花阁来的人依旧是花飞鹊和花飞燕,而断水门来的,也是两个人,是白刃和黑刀兄弟二人。花飞燕和黑刀都隐藏起来。一早就到的白珠,也躲在暗处,观看这场比试。
与上次比试的结果一样,花飞鹊稳赢白刃。
白刃以刀撑地,单膝跪地,对花飞鹊说些什么,引得对方走近。而后突然暴起要杀人。
花飞燕发现,赶紧出手救援,黑刀上去阻拦她。本来一对一的战斗,瞬间变作二对二。
白刃兄弟俩明显是冲着杀人去的。两人用的招数都不太光彩,时不时就变招偷袭。黑刀还故意耍手段,把花飞燕引到一边去,再与白刃合力针对花飞鹊。二打一,把花飞鹊打得节节败退。
阿无正为花飞鹊她们担忧,忽然就见白珠出手,她左剑右刀,把黑刀和白刃都捅了个对穿。
也就是说,白珠为了她的娘亲和小姨,不惜对自己的父亲和叔叔下手。
果然是私人恩怨,这也太私人了,还好她没下去。阿无暗自庆幸。
白珠看白刃还有气,于是拔刀又补了一下,直戳心脏,“爹爹,我不允许有人欺骗我,哪怕是你。”
白刃在惊讶中咽气。
白珠又看向被自己重创,正捂着腹部伤口的黑刀,“叔叔,你不必如此看我。我管理断水门,还需你助力。”
黑刀面色凝重,沉默眨眼点头,对眼前的情况认命。他扫了死去的白刃一眼,自行到一旁坐下调息。
白珠对花飞鹊、花飞燕又说了些话,至此结束了断水门与飞花阁每五年比试一次的规矩。而后潇洒离开,留下一地鸡毛。
她路过阿无隐藏的地方,抬起下巴,无声打了招呼。
阿无点头回应,回头再看花飞鹊她们,就见姐妹俩好心地把白刃的尸体带离那潮湿地带,在土里掩埋。
阿无回去戚凤舞身边,没说那场乱七八糟的比试,只告诉她,“白珠回去断水门后,会给戚王府传信答复。”
戚凤舞一脸鄙夷,“明明一句话能说好的事,非要磨磨唧唧拖时间,这白珠真是可恶!算了,我们先回去吧。”
阿无疑惑,“不再往南边走,顺便去潮音阁一趟吗?”
戚凤舞摇头,“你给我金铃铛前,我就调查过潮音阁了。那二长老季露活不长,如今她的徒弟正忙着照料她,在门派内部不怎么管事。要借势,也等之后人有空了,才好行动。”
阿无于是也不多话,带着戚凤舞回去戚王府。
她纵马还没靠近门口,远远就看见三个人在大门前大眼瞪小眼,几乎要吵起来。阿无认出是戚龙扬、甄决和花千树,有些心虚,勒马减速。
三人中,武功较高些的花千树和戚龙扬已经听到声,脑袋唰一下往她这边看来。
戚凤舞饶有兴致地打趣一番,“哟,你的齐人之福来了。”
阿无神情尴尬,深呼吸一口气,把马骑到戚王府门前,扶戚凤舞下来,再和他们三人打招呼,“龙扬,还有……你们怎么来了?”
戚龙扬立马上去,抱住阿无的一条胳膊,依偎着她。
甄决听到阿无的话,有些失落,“阿无,你不记得我是谁了吗?”花千树的表情也十分阴沉。
阿无尴尬一笑,“我记得呀,甄决和花千树。我就是不知道你们为什么都在。”
她在身上摸出银袋,问甄决,“你是来取在我这暂放的银钱吗?”
甄决摇头,“我还不够厉害。只是一直很想你,我如今的年纪已经可以独自闯荡江湖了,就决定来找你。”
他十分纯良,还拉上了花千树,“阿千是我跟在师傅身边,去飞花阁行医时认识的朋友,我们都说有个人在风沙城想见,所以结伴来的。没想到,我们想见的人都是你,我好开心!”
花千树可没有一点开心样。他眼珠子死盯着戚龙扬揽着阿无的手,“男女授受不亲,光天化日,你们这么腻歪,是什么关系?”
戚龙扬一早就等着这句,他羞赧一笑,把头埋在阿无颈窝,“我是阿无的夫侍。”
甄决一脸错愕。
花千树咬牙切齿,从喉咙里挤出话来,质问戚龙扬,“所以,你是过门了还是和她同房了?”
阿无摇头,“没有。”
关于这一点,戚凤舞明令禁止。立业成家,大业未成,如果一不小心有了孩子会很麻烦。最重要的是,他们现在年纪不大,做那种事对身体没好处。
戚龙扬补充说,“是准夫侍,我们见过双方长辈,板上钉钉了。”他说完,还故意炫耀似的去亲阿无的脸蛋,一下又一下,余光去看甄决和花千树,朝他们挑衅一笑。
“别这样。”阿无转头去推戚龙扬,反被他含住了唇瓣。她面色不虞,脑袋往后退,“差不多就行了啊。”
说是这么说,戚龙扬也没觉得阿无有多反感。毕竟他们这样也好几年了。他知道阿无只是觉得场合不对,不想在家门前的大路上,在“外人”面前,这么亲昵。
哼,他就是故意做给这两个人看的。
甄决惊讶之余,隐隐流露出些许渴望。花千树则跟炸毛一样,气鼓了脸。
戚凤舞在一旁看戏,看了好一会儿,也觉无趣,“你们要在这儿杵多久,进不进府里?”
阿无点头,其他三人自然跟在她身边,一同进去。
甄决和花千树早在阿无回来前,就在戚王府住下了。他们是一起来的,所以安排同住一间客房。
阿无和戚凤舞风尘仆仆回来,第一件事,自然是去洗漱。甄决看阿无和戚凤舞走进一间房,就疑惑说:“她们怎么一起进去的?”
说到这事,戚龙扬依旧闷闷不乐。
阿无到如今,还是在他姐的房里睡地板。
他看向甄决和花千树,虽然他一点也不想拜托这两人,但如果能让阿无处境变好点,他也不是不能对这两人低头。
“阿无一直跟在我姐身边,连自己的房间和床都没有,只能睡在地上。你们要不要和我同住一屋,把你们的客房让出来给阿无睡?”
这个提议对他们也是有好处的。他的房间离客房可近了。阿无住客房的话,他们走几步路,就能见到她。
花千树知道阿无的情况,脸色阴沉,他盯着戚龙扬,“你既然这么关心,要帮她的机会多得是,怎么非要我们来不可?”
“说了,阿无被打了。”
听见这个答复,花千树和甄决都不敢相信。戚龙扬只好把以前的事说给他们听。
甄决心疼阿无心疼得要命,当即同意,还去推花千树,“阿千,阿无好可怜,我们得帮帮她,让她脱离戚凤舞的魔爪。”
花千树可没那么笨,他质疑戚龙扬的方法,“两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里面内情,连你这个弟弟也不知道。如果我们做了,结果和你一样,害得阿无被打,怎么办?”
戚龙扬摇头,“不至于,你们是神医谷和飞花阁的人,我姐为了阿无的大业,应该会忍让几分。”
第二天,三人就趁阿无去练武场练功的时候,去找戚凤舞谈话。
戚凤舞眯眼笑,“你们来找我就是为这事儿?也对,如今她身边有你们三个,确实不好再和我住一起。”
戚龙扬听她这样说,心安许多。
当晚,阿无伺候戚凤舞沐浴休息时,戚凤舞让她收拾东西,到其他地方去。
“那我去哪里?”阿无茫然地收拾东西,得到一声戚凤舞轻蔑的笑,“你能去哪去哪。反正不要和他们厮混,伤了身子,在哪都无所谓。”
如今她们也不是非待在一起不可。阿无常常要练武,不可能时时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她也会控制好自己,不随便对谁痛下杀手。两个人短暂分开,对谁都没有影响。
阿无明白了,拎着大包小包去练武场,露天睡觉。
戚龙扬第二天才发现,惊讶又心疼,“你怎么在这里?”
“没地方去。”阿无把被褥叠好,收起来。
戚龙扬抓住她的手,“你来找我啊,就是去客房找甄决和花千树他们也好。”
阿无没觉得这事需要这么大张旗鼓麻烦人,她摇摇头,把东西一收,又开始练武。
戚龙扬拉住她,压抑着怒火,声音夹杂着不甘,“你是不是没把我当你的人!”
这动静引来了甄决和花千树,两人从戚龙扬的质问声中,知道了经过。
花千树阴沉着脸,“我去教训一下那个臭丫头。”
阿无眼神一凛,摆出比武的架势,“你敢打小舞,就是在跟我作对!”
花千树没想到她是这个反应,有些下不来台。
也好。
他拔出佩剑,“你用断水刀法,来与我见个高下,如果你输了,你就把那个人踹了,”他下巴朝戚龙扬的方向抬了抬,继续说:“如果我赢了,你跟着我。”
阿无有些疑惑,花千树怎么说的都是她输了的情况。她以为是他说错了,呆呆地说:“我不拿这种事做赌注的。”
她这个样子,看起来很可爱,花千树险些没法冷脸,只好拿剑冲上去,“少说废话,我们打一场,比个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