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推开何公公,越过程峻程婵几个,踉踉跄跄冲到大殿门口。
泰和殿外,极目望去,视线所能到达之处,没有一丁点人迹。侍卫、宫女、太监,全都不知去向。整个泰和殿连同门外的庭院,安静得诡异,原本守在殿门口边上的小太监也不知何时没了影子,竟无人察觉。
皇上难以置信,他迅速转头,瞪着铜铃眼,怒视程峻:
“程峻!你个白眼狼!朕待你不薄。抬你任将军之位,封你为皇子,你倒好,反口就咬人!莫不是同你那不着调的娘吃糠噎菜惯了?你信不信?朕能快速提拔你许你富贵,也能即刻废了你,把你打回原形,种地都轮不着你种,爱上哪乞讨上哪去……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怎样的母亲怎样的家教,教出怎样的小畜生!太子说的没错,你就是个野种,配不上皇子如此高贵的身份……”
皇上以为控制整个皇宫的是程峻,震怒之下,一顿爆粗,把程峻淬得一文不值,连带也把程婵牵扯进去,完全没了章法。
程峻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那程婵更是恨不能一掌将狗皇上拍死在泰和殿圆柱上,南婴道人拦住了她,眼神示意她莫要冲动。但老人猩红的眼神让程婵一个激灵,她父亲似乎比她还要激愤。而她,还有个老父亲要保护,哪能冲动?
何公公一慌,也趋到程峻跟前连连劝声:“峻皇子,将军,您这是要做什么?皇上可是想重用您的呀!……”
程峻冷冷回应:“怎的你们都觉得是我围了泰和殿?放心,我程峻可没这本事,公公怕是寻错人了!”
不是他还有谁?自由出入皇宫,手中握着兵权,能同禁卫军抗衡,左右朝局,只有他有这个能力。
程峻看着不像说谎,何公公愣了一回神,张口结舌,一时竟不知同谁说理去。
“不是你还有谁?谁有这么大能耐,把朕的禁卫军护卫引开?程峻,你别不识好歹,这里可是皇宫,朕有的是法子收拾你这个畜生……”皇上怒不可遏,面色扭曲,指着程峻继续呵斥:“识相的,快把贺统领他们迎进来,朕尚且念你是初犯,不重罚于你……”
程峻嘴角一扯,露出神秘莫测的嘲讽:“真不是我。带带兵打打仗是我强项,可这谋略二字,我可没那么大能耐。”
“你!”皇上手指几乎要触到程峻鼻尖:“少跟老子装疯卖傻……”
大殿外突然响起“哒哒哒”的碎步声,何公公一喜,小跑到殿门口,朝外张望,见着一面生太监正快步朝泰和殿奔来。
“圣上,来人了!”何公公大喜过望,来不及分辩,赶忙告知皇上。
犹如幽深地狱中透入一缕光线,说明外头还阳光明媚,皇上顿时兴奋起来,他手指程峻,用凌厉的眼神警告:小子,你给我等着!
人已经再次朝那门口走去,等着向来人发号施令,抓捕殿内程峻几个。
但来人急匆匆跨进殿门,视线在整个大殿快速扫描一遍,看到圆柱一旁的叶小七,脸上一喜,也不理会眼巴巴守在门口的何公公跟皇上,径直朝叶小七方向去。
“叶主子,外头已安排妥当,整个皇宫,已经被咱们的人掌控,只一样,各大门派在宫门处同禁卫军对峙上了。小的进来,是想问问您的意思……”进门的面生太监,竟是余庆。
太监的举止言语让皇上何公公目瞪口呆。宫里的太监宫女尽被换了么?他们怎一点听不到风声?
等等,各大门派?
皇上反应过来,箭一般的两道目光射向南婴道人。
道人两手一摊:“嘿嘿,你别看老夫,这些门派,如今不受老夫控制……”
“当朕傻?不是你还有谁?”皇上咬牙切齿:“朕一国之主,念点旧情,尊您一声师父,没曾想您竟起了歪心思。老匹夫,你以为召集那些个三教九流,就能颠覆朕的江山?莫不是在那破岛呆久了,不晓得何为统帅,何为军队?只要朕发号施令,朕的百万雄兵,能瞬间碾碎你那些个小喽啰……”
道人眉尾一挑,漫不经心的耸耸肩:“他们是不是经不起折腾的小喽啰,那我可不晓得了,我又不是他们的主子……你恐怕是发火发错地儿了……”
紧紧护在皇上身侧的何公公也意识到了不对,他忍不住低声嘀咕:“圣上,刚才,那假太监,似乎是,唤小七姑娘做主子,莫不是……她……”何公公没敢把话说完。
叶小七统领江湖各大门派,把皇宫围了,还把宫里给控制干净,这也太扯了些。在他们眼里,女子就是弱者的代名词,只能是男人的附庸,她们用点小聪明,在男人身上讨生活,这可以有,但号令江湖,颠覆朝纲,这实在是闻所未闻。
皇上顿时呆在当场,他僵硬的转身,愣愣看向极少说话的叶小七:“你……你到底是谁?你想干什么?”
那假太监余庆护在叶小七身前,直面皇上,毫无敬畏:“我们主子是谁,皇上不是心里明镜一般?这样问话,是想拖延时辰,让暗卫逃出宫外调集兵马?不妨告知皇上,莫说暗卫,如今的皇宫,连只苍蝇也休想飞出去,除非我们家叶主子发话……”
余庆的话,皇上似乎没听进去,他缓缓走近叶小七,整张脸懵逼又不可思议:“真是你?这不可能!绝不可能!”
叶小七眼神淡淡:“是不可能,就像当年,我娘我父亲也不相信,他们的好兄弟会对他们挥起屠刀……可不还是发生了么?”
皇上咬着牙:“翟震这狗东西,朕就知道他办事不牢靠,怎把你这孽障留下来!?给朕留下如此后患!他早该把你们这些小畜生一并砍杀在淮扬……”
“很可惜,他没能杀了我,让我绝处逢生。”叶小七平静的看着那一脸狰狞的皇上:
“我长大了,回来了!回来取你们的狗命。翟震灭了,孙鹤山塌了,这远远不够。赵宏,还有你!你还活得好好的,让我很不开心!我长眠地底下的安族也很不开心。每每入夜,他们总在我梦里出现,浑身是血,凄惨惨的问我,何时把你赵宏送下去,他们好同你分辨分辨,当年,为何要这么干?你赵宏不下去一日,他们便不急投胎,一个个化身厉鬼,只等着你呢,我的好皇上……”
皇上气得浑身发抖,手指叶小七:“你这个疯子!敢威胁朕,朕是天子,天下子民,身家性命,全是朕的,朕要他们死,他们必得感恩戴德赴死……包括你这个余孽,侥幸逃脱,不老老实实窝藏起来苟活,还敢出来兴风作浪……你既来送死,朕成全你……”
气急败坏的皇上突的从案桌下沿抽出一把佩剑,毫不犹豫刺向叶小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