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源没有再说,但身上那股元婴期的威压稍稍释放,与普泓尊者的气息在空中无声碰撞了一下,空间微微扭曲。
普泓尊者脸上笑容不变,眼中光芒闪烁片刻,哈哈一笑道:“善哉善哉!李教授深明大义,所言合情合理。我佛门广开方便之门,亦讲求缘法规矩。就依教授所言!”
他答应得如此痛快,反而让连尺书院众人有些愕然。唯有正阳和李青源明白,这只是权衡利弊下的暂时妥协。佛门不愿在此时与四大书院彻底撕破脸,而书院方面,化神修士隐匿,也需要保存实力,避免不必要的冲突。
事情看似解决,但空气中弥漫的压抑感并未消散。连尺书院的弟子们垂头丧气,仿佛打了败仗。老院长看着李青源,嘴唇翕动,最终化作一声长叹,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连尺国都外的风波,最终以岳阳书院李青源教授的介入而暂告平息。然而,那看似“公允”的协议,如同压在连尺书院所有人心头的一块巨石,屈辱与无奈交织。老院长仿佛一夜之间耗尽了精气神,背影佝偻。
正阳、沈墨带着新收的小徒弟石蛋和他的小黑狗,随李青源教授来到了连尺书院。书院内气氛压抑,弟子们或沉默不语,或愤懑难平,昔日朗朗读书声也稀疏了许多。
李青源安抚了老院长几句,目光转向正阳,他早已察觉到正阳腕间的小蛟,露出一丝笑意问道:“想必小友就是白鹿书院齐星衍院长的那位徒弟吧。”
正阳虽也是见过大风大浪,还是脸色微红,打了个稽首回道:“晚辈正阳,见过李教授!”
李青源道:“小友修为精进之神速,实乃李某平生仅见。方才与普泓对峙,小友气机引而不发,竟能让那老秃驴心生忌惮,若非亲眼所见,实难相信结丹境能有如此威势。”
正阳微微欠身:“李教授过誉,晚辈只是侥幸有些际遇。那普泓大师,确是元婴尊者无疑。佛门在此地投入如此力量,所图非小。”
“何止此地!”李青源长叹一声,“据我所知,西漠那烂陀寺派出的所谓‘四方金刚’,已横扫东岭、北疆、南域,我中州亦未能幸免。月前,那持剑的‘七戒’曾至我岳阳书院山门挑战。”
正阳闻言急问:“李教授,结果如何?”
李青源面色沉重:“我书院三位结丹境教员,轮番上阵,尽皆败北。那七戒的剑阵蕴含一丝空间法则,诡谲莫测,若非院中长老及时出面,恐有弟子道基受损。听闻小友在白鹿书院曾与七戒战成平手?”
正阳点头:“侥幸未败。其剑匣诡异,能吞噬万物,空间剑阵更是防不胜防。”
“后生可畏啊!”李青源感慨万千,转而目光在沈默,尤其注意到他身边那个虽然衣衫褴褛却眼神清亮、紧紧拉着沈墨衣角的小石蛋,眼中露出一丝讶异和探究:“这位先生是?”
沈墨连忙拱手行礼:“在下东林镇儒生沈墨,游学途中,得遇正阳兄同行。这孩子…名唤石蛋,是沈某新收的弟子。”他将途中遭遇简单说了一下。
李青源仔细听着,当听到沈墨关于佛儒之辩的见解以及他收留石蛋的缘由时,他的眼神从讶异逐渐变为欣赏,最终化为一种深切的感慨。
“好!好一个‘萤火虽微,亦可照亮方寸之地’!好一个‘聚沙成塔,集腋成裘’!”李青源抚掌轻叹,“沈先生虽修为不显,然胸中格局、脚下道路,却暗合天道,直指本心!如今局势,我四大书院高层虽被迫隐匿或采取守势,但吾辈绝不能坐视民心尽被梵音所惑,文明根基被潜移默化地替换。正需有识之士,深入民间,播撒圣贤之道的种子,教化蒙童,启迪民智,让仁义礼智信之理,不在庙堂之高,而在江湖之远,依旧能星火相传!”
他越说越激动,仿佛在沈墨身上看到了另一种希望:“沈先生此举,看似微小,实则正是在行此‘化整为零,星火燎原’之策!收一童,教一理,便是一份力量,一份未来!这比困守一座书院、与佛门正面争夺一城一地之灵气,或许更为根本,更为持久!李先生,请受李某一拜!”
说着,李青源竟对着沈墨这个先天境都未圆满的儒生,郑重地拱手一揖。
沈墨慌忙避让:“李教授言重了!折煞沈某了!沈某只是遵循本心,做些力所能及之事,岂敢当如此赞誉?”
一旁的龙浩然盘在正阳腕间,撇撇嘴意念传音道:“啧,又来了又来了,你们读书人互相吹捧起来真是没完没了。不过…这老李头说得倒也在理,跟沈老头一路撒种子,听起来比硬碰硬聪明点。”
正阳眼中也闪过赞许之色。沈墨的道路,看似迂回,却蕴含着一种扎根于泥土的顽强生命力。在这滔天洪流面前,或许正是这种看似微小的坚持,才能最终守住文明的底色。
李青源对沈墨刮目相看,临别时,不仅赠予了一些金银盘缠,更将一枚代表着与岳阳书院有渊源的简易玉符交给沈墨:“沈先生日后若遇困难,可持此符至任何一处有岳阳书院背景的学堂或据点寻求帮助,他们必会尽力相助。愿先生此行,一路顺遂,桃李满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