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觉耳边的声音越发空灵，身上力道逐渐被卸去，身子不受控制地软下来。
“苏锦辞！”
楚言扔了长剑，一步冲上前将苏锦辞揽入怀中。
两人一同跌坐在地上。
“你别吓我。”楚言颤抖着摸上苏锦辞的脸，却摸了一手的血，“来人，快来人，传太医！”
“别碰。”苏锦辞抓住楚言的手腕。
他怕血里有毒。
好不容易让楚言避免中毒，不能因他功亏一篑。
白榆和千羽立即冲进来。
“你眼睛怎么了。”楚言发现不对劲，苏锦辞双眼一直空洞地盯着前方，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毫无反应。
苏锦辞神情比所有人都要轻松：“解毒过程是这样的嘛，别担心。”
宫人七手八脚将苏锦辞送回偏殿。
楚言坐在床边，让苏锦辞靠在她怀里：“你先别说话，太医马上就来了。”
好端端地怎么突然吐血了。
苏锦辞一下一下地喘着气：“昨天有人给你药里下毒，我尝了一口，应该就是那时候中的毒。”
楚言脸色一沉：“你早知道了，但你不说，还避着不让太医诊脉。”
她的直觉果然是准的。
所以昨晚特地让林太医再回来一趟，没想到大意让这小子躲过去了，不然肯定能通过脉象察觉到他的异常。
苏锦辞圈住楚言的腰，安详地闭上双眼：“一口毒而已，小问题，昨晚就服了解毒的药，现在只是暂时毒性发作影响到眼睛，七日后眼睛恢复，我就没事了。”
“若七日后眼睛没恢复呢？”
苏锦辞沉默。
楚言轻哼一声：“都什么时候了，还隐瞒朕、欺骗朕”
“那就说明毒发了……”他越说越小声。
楚言呼吸一滞。
苏锦辞立马圈紧她的腰安慰她：“我怕你担心，没敢说，昨天你在气头上，我怕你嫌弃我不要我了……”
如果这是命中注定的劫数，他愿意承担所有。
熬得过这关，护她渡过劫难，皆大欢喜。
若是熬不过，他也不后悔。
毕竟，前前后后加起来，他欠她两条命。
“你呀……”楚言千万句话到嘴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只是一时想独自消化情绪。
若是她一开始追究到底，早早查清他的身份，昨天就不会因为情绪耽误事。
退一万步说，他都进宫成为她的人了，抱着什么目的接近她有那么重要吗？
回顾与苏锦辞相处的点点滴滴，她到现在才后知后觉。
别看苏锦辞在别人面前敢怼天怼地，但是到了她面前，似乎比常人更加谨小慎微，更缺乏安全感。
她现在才领悟到，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林太医风风火火冲进承乾殿偏殿，给苏锦辞把了脉之后，将楚言叫到一旁。
“恕微臣才疏学浅、医术浅薄。”
一句话，说得楚言从头凉到脚。
“林太医什么意思，你可是太医院最资深的老人了。”楚言眯起双眸，压制住内里情绪。
林太医硬着头皮解释：“苏公子是中毒，而且是奇毒，微臣无能，甚至连中的什么毒都查不出。”
楚言叫来白榆。
“昨夜不是抓到下毒的人了吗，有什么线索。”
白榆愧疚地低下头：“那宫女畏罪自杀前，销毁了所有线索，奴才派人搜查过她的住所，什么都没有。”
“废物。”
白榆当即跪下：“奴才办事不力，请陛下责罚。”
这事怪他，如果他早一步带人抓到宫女。
如果昨晚他强行让林太医给苏锦辞把脉，事情都不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
楚言斜睨他一眼，继续追问林太医：“锦辞他说已经服了解毒之药，现在正是解毒期，双目暂时失明也是这个缘故，七日后便可恢复，你如何看？”
林太医答不上来。
“微臣不通毒理，苏公子说的或许是真的，但……”
“这几日陛下还是多陪陪他吧。”
楚言的心一下沉到谷底，苏锦辞是为了给她试药才中毒的。
她回到苏锦辞身边，拉着他的手：“朕问过林太医了，你这几日安心休养就好了，什么都别想好得快些。”
“朕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痊愈。”
苏锦辞紧紧拽住楚言的手，放在脸上蹭了蹭，贪婪地嗅着她的气息：“言儿对我真好。”
他忽然想起什么，甩开楚言的手。
“你身上也有伤，快回去休息吧，不用管我，一时半会死不了。”
楚言捂住他的嘴，表情特别严肃：“胡说八道什么，上次朕坠崖当天就没事了，这次也是小伤，没那么娇贵。”
楚言一直陪到苏锦辞睡着了，才起身。
“起来吧。”楚言吩咐白榆，“过来研墨。”
楚言铺开笔墨，笔速飞快写了满满一张纸的字：“给飞云卫五天时间，拿上朕的亲笔信去找朕的师丈，务必将解毒之法带回！”
“奴才领命。”
楚言瞥见衣袖上沾染的血迹，毫不犹豫挥动匕首将这片布料撕下来。
“这个也带上，说不定有助于师丈判断是什么毒。”
她的师丈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医仙，只要找到他，苏锦辞定能得救。
但是他的师丈一直行踪不定，江湖上也没多少人能找到他，从来只有他自己露面的份。
而且听说最近师丈跟师父出游去了，更加难找，人在不在本朝都难说。
开阳找到楚言。
“陛下，围场那边的大臣对陛下的突然回宫已经有了各种猜测，而且这两日都有宫人看见林太医频繁出入承乾殿。”
“要不陛下下一道旨意，让他们都闭嘴？”
根据本朝惯例，冬狩通常会持续三到五天，而且这段时间参加冬狩的人都会住在围场，不回京。
皇上也不会中途离开。
楚言食指叩着桌面，哒哒作响。
“传朕旨意，苏锦辞护驾有功，封为正二品昭明殿下。”
开阳大惊：“属下遵命，不过那些大臣会就这样同意吗？”
冬狩前还因为苏锦辞册封的事，跟丞相他们不欢而散。
楚言冷哼一声，眼底泛起阵阵寒意。
“谁敢有意见，要么也去以身试险，要么把苏锦辞治好。”
“当面跟朕说，朕也能封他为正二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