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贴着墙根挪动。
老旧的防盗窗在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虎娃房间的门缝里,哼唱声越来越清晰,像是用孩童嗓音反复唱着同一旋律。
却总在某个音节上突然走调,变成指甲刮擦玻璃的刺耳声响。
透过门缝,月光将虎娃的影子拉长投射在墙上。
那影子却比他本人大了整整一圈。
他跪坐在地,膝盖下的木地板被粘液腐蚀出深色痕迹。
面前的布娃娃正咧着嘴,两颗带血丝的弹珠随着哼唱微微转动。
突然,虎娃的脑袋毫无征兆地 180 度扭转,空洞的眼睛直直对上我的视线,嘴角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爷爷,你终于来了。”
我靠?
这小子一直在等我?
那李秀兰呢?
该不会被吃掉了吧?
我浑身血液瞬间凝固,攥着雷击剑的手沁出冷汗。
楼下突然传来皮鞋敲击地面的声响,一下比一下沉重,像是有人拖着什么东西在爬楼梯。
走廊太窄,连个能藏身的消防柜都没有。
我只能死死贴着墙,听着那声音从一楼爬上来。
转角处,李秀兰的公公拄着拐杖缓缓现身。
月光透过他的衣袖,在地上投出半透明的影子。
本该实心的拐杖,此刻却在阴影里显出镂空的纹路,分明是个雕花柜的柜门轮廓。
他手腕上的佛珠串不知何时串着几颗干瘪的眼珠。
灰白的瞳孔还保持着向上翻的状态,在月光下泛着青白,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晃。
“找秀兰?”
他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响动,缺牙的嘴漏着风,嘴角却扯出个诡异的弧度。
“她在陪虎娃玩呢。”
说话时,他脖颈处的皮肤突然鼓起几道凸起,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皮下蠕动,转眼又平复下去。
说着,他举起鸟笼晃了晃。
笼中突然伸出一只布满尸斑的手。
笼门 “吱呀” 一声打开。
几只青灰色的蛾子扑棱着飞向我,翅膀上印着和柜门上一模一样的缠枝莲纹。
主卧的雕花柜传来沉闷的撞击声,像是有人在里面拼命捶打。
门缝渗出的黑色粘液已经漫过门槛,在走廊聚成小洼。
粘液表面浮现出一张张扭曲的人脸,正是李秀兰全家福上被挖掉眼睛的模样。
我摸到口袋里的罗盘,铜针疯狂旋转着指向虎娃的房间。
突然,身后传来塑料拖鞋的声响。
李秀兰裹着睡衣出现,眼神空洞地重复着。
“带我去找虎娃…… 带我去找虎娃……”
她后颈的青灰色掌印已经蔓延到整张脸。
皮肤下隐约可见细密的纹路,和柜门上剥落的牡丹漆皮如出一辙。
楼下传来铁门开启的声响,接着是稚嫩的童声。
“妈妈,我在这里。”
李秀兰瞬间转身,朝着声源狂奔而去。
睡衣下摆扫过粘液,留下一串莲花状的脚印。
我握紧雷击剑,剑尖指向虎娃的房门。
门缝里渗出的红光中。
布娃娃的四肢正在缓缓伸展,而虎娃手腕上的红印,此刻已经变成了一个完整的柜门形状。
我握紧雷击剑正要动手,谁知道这时候剑身突然发出细微震颤。
我心头一颤,这是……
此剑虽然跟我没有很久,但是早已通了灵性。
以往每次震颤,皆是感知到周围强大邪祟气息,或是面临极为棘手的妖邪。
此刻它反应这般强烈,难道说虎娃房间里潜藏的,是远超我想象的恐怖存在?
我深吸一口气,试图从剑身震颤的频率中,捕捉更多线索。
曾经英娘,包括时不时来串门子的刘三刀说过,法器的异动往往与周遭能量场的变化息息相关。
雷击剑的震颤急促且紊乱,好似正被一股极为混乱又强大的力量冲击着。
而此时虎娃房间门缝渗出的红光越来越浓,红到将走廊染成诡异的血色。
布娃娃的四肢伸展时,发出棉布撕裂的轻响。
而虎娃手腕上的红印,此刻正像活过来般蠕动。
“老东西,还想跑?”
李秀兰公公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和方才苍老沙哑的嗓音截然不同。
而此时的他,和第一次的时候截然不同,更加的恐怖。
随着李秀兰公公的一声大吼,他猛地将鸟笼朝我砸来。
笼中那只布满尸斑的手抓住我的衣袖,冰凉的触感让我浑身一激灵。
我反手挥剑,雷击剑劈开佛珠的刹那,干枯眼珠如同弹珠般迸射。
落地时,每颗都裂出蛛网纹。
鸟笼 “哐当” 砸在地上。
笼中的手突然化作一滩黑色粘液,顺着地板缝隙钻向雕花柜。
李秀兰公公的身体诡异地弯折,脊椎发出竹节断裂般的脆响,整个人以爬行姿势冲向我。
就在这时,主卧的雕花柜发出一声巨响,柜门被撞开半扇。
黑色粘液如潮水般涌出,裹挟着无数惨白的手臂。
我急忙摸出罗盘,铜针在磁场的剧烈干扰下疯狂旋转,最后直指雕花柜,迸发出耀眼的金光。
金光所到之处,粘液发出 “滋滋” 的声响,冒出阵阵白烟。
那些惨白的手臂也纷纷缩回柜中。
可还没等我松口气,虎娃房间的门 “吱呀” 一声缓缓打开,屋内传来孩童天真无邪的笑声。
那笑声忽远忽近,时而清晰时而模糊,还夹杂着布料撕裂的轻响。
门缝里渗出暗红的光,将走廊的地面染成诡异的血色。
突然,笑声戛然而止。
紧接着,房间里传来重物拖拽的声音,一下又一下,像是有人在拖着什么沉重的东西在地上爬行。
我深吸一口气,踏进房间。
虎娃依旧跪坐在地,面前的布娃娃已经完全展开,四肢关节处露出森森白骨。
“爷爷,来陪我玩呀。”
虎娃仰起头,空洞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红光,嘴角咧到耳根。
我注意到他身后的墙上,用鲜血画着一个巨大的缠枝莲纹,和柜门上的图案如出一辙。
突然,李秀兰的婆婆不知从何处窜出,指甲变得漆黑锋利,直扑我的面门。
我侧身躲开,挥剑劈向她,却发现剑刃穿过她的身体,如同砍在虚影上。
“没用的,老东西!”
她发出尖锐的怪笑:“我们都已经是柜子的一部分了!”
话音未落,李秀兰的老公从背后抱住我,那力气大得惊人。
我感觉脖颈被他死死掐住,呼吸越来越困难。
千钧一发之际,我摸到腰间的朱砂包,反手撒向他的脸。
他发出一声惨叫,松开手后退几步,脸上被朱砂腐蚀出一个个血洞。
此时,雕花柜中缓缓走出一个黑影。
身形模糊不清,却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我举起雷击剑,剑尖指着那玩意。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黑影发出一阵桀桀怪笑:“我?我也不知道自己算什么,不过你的魂魄,倒是可以用来填满这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