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蚕丝情长
阳光透过桑树叶的缝隙洒在秦家后院的蚕房里，二丫小心翼翼地掀开盖在蚕匾上的纱巾，一片雪白顿时映入眼帘——蚕匾里密密麻麻结满了蚕茧，像一颗颗饱满的珍珠，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结茧了！全都结茧了！"；二丫忍不住轻呼出声，手指轻轻碰触那些光滑的茧子，生怕弄坏了它们。
这是她养的第一批春蚕，从芝麻大小的蚕卵开始，每日采摘最嫩的桑叶喂养，清理蚕沙，调节温度，整整二十八日的精心照料，如今终于有了回报。这些雪白的茧子，是对她辛勤最好的奖赏。
"；什么事这么高兴？"；无邪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他手里拿着几根新削的木签，是准备用来改造纺车的零件。这些日子他日日过来帮忙，说是要确保新织机和纺车运转良好，如今他已经成了秦家的半个成员。
二丫回头，脸上洋溢着掩饰不住的喜悦："；无邪哥哥快来看！蚕结茧了！"；
无邪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探头一看，不禁也惊叹出声："；这么多！白花花的像雪堆一样！"；
"；王婆婆说这批蚕种好，结的茧又大又白。"；二丫轻轻捧起一个茧子放在掌心，"；你看，多饱满，抽出来的丝一定又细又韧。"；
无邪凑近看那个茧子，不经意间闻到二丫发间淡淡的桑叶清香。不知怎的，他突然觉得有些局促，赶紧直起身子："；那...接下来要怎么做？"；
"；要先煮茧。"；二丫将茧子放回蚕匾，"；书上说煮茧能软化丝胶，方便抽丝。王婆婆教过我，水温不能太烫，否则会伤到丝质。"；
无邪看着她认真的侧脸，阳光为她细腻的肌肤镀上一层金边，长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他突然发现，这个他一直以来当作小妹妹看待的丫头，不知何时已经出落得如此亭亭玉立。
"；无邪哥哥？"；二丫疑惑地唤道，"；你在听吗？"；
"；啊？哦！在听在听！"；无邪猛地回神，耳根不自觉地发烫，"；煮茧是吧？我去生火！"；
二丫看着无邪慌慌张张跑出去的背影，歪了歪头，总觉得他今天怪怪的。
不一会儿，院子角落的小灶上，一锅水已经烧得微温。二丫将精心挑选的茧子轻轻放入水中，用竹筷慢慢搅动。无邪蹲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每一个动作。
"；现在要找到丝头，"；二丫轻声解释，"；很细很细的，要特别小心..."；
她的指尖在水面轻轻掠过，终于拈起一根几乎看不见的细丝，慢慢向上提起。奇迹般地，茧子开始旋转，一根连绵不断的丝线就这样被抽了出来。
"；太神奇了！"；无邪由衷地赞叹，"；一个茧子能抽多长的丝？"；
"；王婆婆说上等茧能抽上千尺呢。"；二丫专注地控制着丝线的走向，"；现在要把几根丝并成一股，这样才够结实。"；
无邪看着她灵巧的手指在丝线间穿梭，将五六根细丝合并成一根稍粗的线，然后绕在旁边的竹架上。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带着一种韵律般的美感。
"；我能试试吗？"；无邪跃跃欲试。
二丫笑着让出位置："；手要轻，力道要均匀。"；
无邪学着二丫的样子去接丝线，却笨手笨脚地弄断了好几根，急得额头冒汗。二丫忍不住笑出声："；无邪哥哥的手画图纸那么灵巧，怎么抽丝就这么笨拙呢？"；
"；这能一样吗？"；无邪懊恼地看着又一根断掉的丝线，"；画图我有把握，这丝线细得跟没有似的..."；
二丫接过他手中的活计："；还是我来吧。无邪哥哥帮我看着火候就好，水温要一直保持这样不烫手的程度。"；
无邪如蒙大赦，赶紧去照看灶火。他时不时偷瞄一眼专注抽丝的二丫，心里泛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以前怎么没发现，二丫低头时脖颈的弧度这么好看，抿嘴时脸颊会出现一个小小的酒窝...
"；成了！"；二丫的欢呼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她举起一卷雪白的丝线，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看，第一批丝线！"；
无邪凑过去看，那丝线细如发却坚韧异常，光泽柔和如月华。二丫兴奋得脸颊泛红，眼睛亮晶晶的，比手中的丝线还要耀眼。
"；真好看..."；无邪喃喃道，眼睛却盯着二丫的笑颜。
"；无邪哥哥？"；二丫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无邪这才惊觉自己又看呆了，顿时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慌忙别开脸："；没、没什么！就是...这丝线真白！"；
二丫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也没多想，继续忙着绕丝。无邪悄悄松了口气，却又忍不住继续偷看她的侧脸。奇怪，以前怎么没觉得二丫这么...好看？
接下来的几天，二丫每天都忙着抽丝、绕线。无邪几乎全天候地守在一旁，名义上是帮忙，实则大部分时间都在看二丫忙活。他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看二丫专注时的样子——眉头微蹙，嘴唇轻抿，手上动作却行云流水般流畅。
"；无邪哥哥，帮我拿着这个。"；二丫将绕好的丝线轴递给他。
无邪接过来，两人的手指不经意间相触，他像被烫到似的缩了一下，差点把线轴掉在地上。
"；你今天怎么老心不在焉的？"；二丫歪着头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我好得很！"；无邪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八度，随即又尴尬地降低音量，"；就是...就是想着新织机还有什么可以改进的地方..."；
二丫眼睛一亮："；说到织机，我正想试试用这些丝线织一匹绸子。若是成了，就给阿姐还有小外甥们做小衣裳。"；
无邪点点头："；好主意！我...我可以帮你设计个新花样！"；
他立刻找来纸笔，画了几幅织锦图案。二丫凑过来看，发丝垂落在图纸上，带着淡淡的桑叶香。无邪的手抖了一下，一笔画歪了。
"；这个缠枝莲纹好看！"；二丫指着其中一幅，完全没注意到无邪的异样，"；不过会不会太复杂了？我还没织过这么精细的花样..."；
"；不复杂！"；无邪急忙道，"；我可以教你，一步步来..."；
二丫笑着点头："；那就麻烦无邪哥哥了。"；
黄昏时分，第一批丝线终于全部绕好。二丫满意地看着架子上排列整齐的线轴，成就感油然而生。无邪站在她身旁，夕阳的余晖为两人镀上一层金边。
"；谢谢你，无邪哥哥。"；二丫突然说道，"；要不是你一直帮忙，我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
无邪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我也没帮上什么忙，净添乱了..."；
"；才不是呢。"；二丫认真地说，"；有你陪着，干活都不觉得累了。"；
这句话让无邪心头一热，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两人就这样站在夕阳下，影子拉得老长，交织在一起。
晚饭时，柳如烟注意到二丫和无邪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二丫比平时安静了不少，无邪则时不时偷瞄二丫，被发现后又慌忙低头扒饭。
"；二丫，蚕丝抽得如何了？"；柳如烟故意问道。
二丫立刻来了精神，详细地讲述今天的成果，还跑去把绕好的丝线拿来给大家看。众人传看赞叹，无邪在一旁看着二丫发亮的眼睛，不自觉地跟着笑起来。
"；二姐真厉害！"；三丫由衷地赞叹，"；这丝线比镇上卖的还要好！"；
"；都是王婆婆教得好。"；二丫谦虚地说，但脸上的自豪藏也藏不住。
秦陌川看了看那些丝线，又看了看无邪盯着二丫的眼神，若有所思。他悄悄碰了碰柳如烟的手，朝无邪那边使了个眼色。柳如烟会意，微微点头。
夜深了，众人各自回房休息。无邪躺在兰苑的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一闭眼，就是二丫在阳光下抽丝的样子，她专注的侧脸，她开心的笑容...他翻来覆去，心跳得厉害，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
与此同时，二丫也辗转难眠。她想起无邪今天看她的眼神，那种专注又温柔的目光，让她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她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不明白为何突然在意起无邪的看法来。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洒下清辉笼罩着静谧的小院。蚕房里，新结的蚕茧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如同少年少女初萌的情愫，纯洁而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