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梨推开母婴店的玻璃门，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在货架上，各式各样的婴儿用品整齐排列着。
她径直走向柜台，报出了自己的订单号码。
“是温小姐对吗？您预定的两个防胀气奶瓶。”店员微笑着从柜台下取出一个精致的包装袋，“这款是我们店里最受欢迎的，很多准妈妈都选择这个品牌。”
“谢谢。”温梨接过袋子，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包装上的小熊图案。
再过不到一个月，她就要用这些奶瓶喂自己的宝宝了。
想到这里，她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店门的风铃再次响起，温梨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穿着深色风衣，戴着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只露出线条分明的下巴。
不知为何，温梨的心跳突然加快了一拍——那个下巴的轮廓，像极了裴琰。
她迅速转回头，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回手中的奶瓶上。
不可能是裴琰，穆寒舟保证过会拦住他的。
而且只是一眼她就能看得出来他不是。
温梨深吸一口气，拎着袋子快步向门口走去。
“这位小姐，请等一下。”
低沉的男声在身后响起，温梨的后背瞬间绷紧。
她没有回头，加快了脚步。
“穿蓝色连衣裙的小姐，你的东西掉了。”
温梨这才停下，低头检查自己的包。
就在这时，一只修长的手从旁边伸过来，掌心躺着一枚发卡——那是她今天早上别在头发上的，不知什么时候掉了。
“谢谢。”她谨慎地接过发卡，刻意避免与对方有肢体接触。
抬头时，她终于看清了男人的脸——五官深邃，眉眼间确实有几分裴琰的影子，但眼神更加阴鸷，嘴角挂着一丝让人不舒服的笑意。
年纪看起来也不大。
绝对不是裴琰会露出的笑容。
“不客气。”男人的目光落在她隆起的腹部，“怀孕几个月了？”
这个过于私人的问题让温梨皱起眉头，“抱歉，我得走了。”
她转身推开店门，心跳如擂鼓。
男人却跟了出来，“别这么冷淡嘛，我只是想交个朋友。”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黏腻，像蛇一样缠绕上来，“像你这么漂亮的女人，一个人出来多危险。”
温梨握紧了手中的袋子，加快脚步向林队长停车的地方走去。
一百米的距离突然变得无比漫长。
“你丈夫呢？怎么不陪你？”男人不依不饶地跟在她身侧，距离近得让她能闻到他身上浓重的古龙香水味，“该不会……是未婚先孕吧？”
“请你离我远点。”温梨停下脚步，冷冷地说，“我丈夫就在前面等我。”
男人咧嘴一笑，露出一排过于整齐的牙齿，“是吗？可我刚才明明看见你是从网约车上下来的，而司机早就把车开走了。”
他的手突然搭上温梨的肩膀，“不如我送你回家？”
温梨猛地甩开他的手，“滚开！”
她的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再靠近我就喊人了！”
男人闻言不但没有收敛，反而仰头大笑起来，刺耳的笑声引得路边行人纷纷侧目。
他故意贴近温梨，压低声音道，“喊啊，你喊破喉咙也没用，看看这周围，谁会为了个大肚子的女人多管闲事？”
他油腻的手指在温梨手臂上划过，留下一道湿漉漉的触感。
温梨胃里一阵翻涌，踉跄着后退，后背重重撞在路边的灯柱上。
男人趁机将她困在灯柱与自己之间，刺鼻的古龙香水混着烟酒气扑面而来，“装什么贞洁烈女？怀了别人的种还出来晃悠，不就是想找凯子接盘？”
他的手掌突然覆上她的小腹，“啧啧，肚子这么大，该不会是双胞胎？生下来我养，只要你……肯陪老子一晚。”
“放开我！”温梨使出全身力气抬腿去踹，鞋跟狠狠砸在男人脚背上。
男人吃痛咒骂，却反而掐住她的脖子，“臭婊子！给脸不要脸！”
周围的人想要上前，却被那个像疯子一样的男人震慑住了，“这是我和我老婆之间的事情，谁敢上前我就弄死谁。”
温梨的呼吸瞬间凝滞，后腰处传来尖锐的刺痛感。
男人将匕首往前顶了顶，锋利的刀尖轻易刺透薄薄的连衣裙面料，在她肌肤上留下一道细微的伤口。
“再动一下，我就让这两个小杂种提前见阎王。”男人贴在她耳边低语，湿热的气息喷在她颈侧，“乖乖跟我走，顺着我的心意来，否则……”
温梨浑身发抖，冷汗浸透了后背。
她能感觉到温热的血珠正顺着后腰滑落，匕首的寒意渗入骨髓。
腹中的双胞胎似乎感受到危险，不安地翻动着。
“你……你到底想要什么？”她强忍恐惧，声音细若蚊呐。
男人狞笑着用匕首在她腰间划了个圈，“像你这么漂亮，还是个孕妇，你说我想要什么？”
他刻意加重了\"孕妇\"二字的发音，“还没尝试过！”
温梨瞳孔骤缩。
“走！”男人突然拽住她胳膊，匕首威胁性地又往前送了半寸，“只要你乖乖听话，我能保证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都没有一点事情哦~”
温梨被迫迈步，双腿却像灌了铅般沉重。
她余光瞥见路人疑惑的目光，却没人看出她正被刀抵着。
“一个人逛街多无聊，我陪你好好玩儿……\"
“我怀孕了！”温梨冷声打断，声音都在颤抖！
“不用跟我重复，我不是瞎子，我看得到姐姐，怀孕的女人更有魅力。”男人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温梨浑身血液瞬间凝固。
她奋力挣扎，却被男人一把拽进旁边的小巷。
阳光被高墙切割成碎片，阴影里男人的表情变得狰狞。
“放开我！”温梨抬脚狠狠踹向对方膝盖。
“姐姐，那么凶干嘛？”男人吃痛松手，却从腰间抽出那把匕首，“再动一下，我就剖开你的肚子哦，乖！”
冰冷的刀尖抵上孕肚的瞬间，温梨听见自己心脏炸裂的声音。
就在刀刃即将划破衣料的刹那，一道灰色身影猛地扑来。
“住手！”
熟悉的嗓音让温梨瞪大眼睛。李阿姨死死抓住歹徒持刀的手，两人在逼仄的巷子里扭打。
李阿姨的力气在与男人的缠斗中渐渐不支，男人恼羞成怒，突然用膝盖狠狠顶向她的腹部。
李阿姨闷哼一声，身体却死死缠住对方持刀的手臂，指甲深深掐进男人皮肉里。
温热的血顺着她的指尖滴落，在青石板上绽开暗红的花。
温梨的哭喊卡在喉咙里……
她的哭喊让李阿姨浑身一震，她转头看向温梨，眼底泛起泪光，却在这时被男人一记重拳砸在侧脸。
女人踉跄着摔倒，后脑重重磕在墙角，瞬间染红一片砖石。
男人趁机挣脱束缚，刀锋调转直刺李阿姨胸口。
温梨几乎是扑过去，想要阻止他的动作。
冰凉的刀刃擦过李阿姨的肩膀，锋利的痛感让她眼前发黑。
千钧一发之际，刺耳的警笛声划破长空，林队长带着几名警员持枪冲了进来。
“警察！不许动！”
男人咒骂一声，将匕首狠狠掷向温梨。
李阿姨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翻身将温梨扑倒，还小心的护着她的肚子。
金属破空声中，匕首擦着女人的头皮飞过，深深插进墙面。
林队长一个箭步上前，将男人死死按在地上，手铐咔嗒扣住手腕。
“李阿姨！”温梨颤抖着转身，却在触到对方染血的口罩时动作顿住。
记忆里沈芸耳后那颗朱砂痣，此刻正透过口罩边缘若隐若现。
她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抚上布料，缓缓揭开——熟悉的眉眼，眼角密布的皱纹。
温梨泣不成声，泪水砸在沈芸苍白的脸上。
沈芸艰难地抬手，指腹擦去女儿脸上的泪痕，声音微弱得像风中残烛，“梨梨……你有没有哪里受伤？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别怕……”
这是温梨第一次听见母亲用如此温柔的语气唤她，记忆里那个总是冷着脸的身影……
“你先别说话，救护车马上就到！”林队长蹲下身，脱下外套按压住沈芸不断渗血的后脑。
温梨紧紧握住沈芸的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仿佛这样就能留住正在流逝的温度，她还要说话，可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不知道究竟该说些什么好。
她从一开始就怀疑她的身份，她知道她对她的愧疚。
她决定要出国就将所有的财产全都留给了她，想要尽力的弥补。
可是什么都有，什么都不想要，更不想原谅她。
她以为她们之间再也没有任何交集了，可是她却拼了命的救她……
沈芸的目光落在她隆起的腹部，嘴角扯出一抹笑意，“梨梨没事儿就好，没事就好……”
警笛声由远及近，红蓝灯光在巷子里交错闪烁。
医护人员抬着担架冲进来时，温梨死死攥着母亲的衣角不肯松开。
直到沈芸被推进救护车，她才发现自己的手掌早已被鲜血浸透，而腹部传来的阵阵抽痛，提醒着她刚刚与死神擦肩而过。
林队长扶住摇摇欲坠的她，警车里传来男人被带走时的咒骂声。
温梨望着救护车，终于明白那些精心准备的三餐、暗中的守护，是她道歉的方式。
至于为什么要躲着她，那是因为她不想让自己发现她的身份，阻止她继续给她做饭。
“林队长我要上救护车。”温梨颤抖着说出了这句话。
林队长知道救人要紧也不再多说什么赶紧把人扶了上去。
温梨颤抖着爬上救护车，刺鼻的消毒水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沈芸躺在担架上，脸色惨白如纸，氧气面罩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
\"血压80\/50，心率120，准备加压输血！\"医护人员快速操作着仪器，针头刺入沈芸青紫的血管。
温梨死死攥着座椅扶手，指甲几乎要嵌入皮革。
她看着母亲干裂的嘴唇微微颤动，似乎在说什么。
“你要说什么？”她俯下身，听见沈芸气若游丝的声音：
\"梨梨……妈妈对不起你……我可能坚持不下去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梨梨……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一个人偷偷跑出来……”沈芸显然快坚持不住了，鲜血顺着嘴角流下，“待在裴琰身边才是最安全的……他能把你照顾的很好……梨梨联系他……回去吧……”
“梨梨……裴琰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他能护着你，也能护着两个孩子。”
“闭嘴！”温梨突然厉声打断，泪水却决堤而下，“你现在说这些干什么？温竹还在国外等你！你不是最疼她吗？她不是得了白血病需要照顾，你真的要把她一个人丢下？”
沈芸的眼皮颤动了一下，监护仪上的心率突然飙升。
\"小竹……她……\"沈芸艰难地抬起手，指尖碰到女儿隆起的肚子，\"可是妈妈……更对不起你……\"
“梨梨……就算你们俩真的走不下去了，你也得回国……你哥哥和爸爸……爸爸就算是拼了命也会护着你……”她的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梨梨……”
\"不需要你的对不起！\"温梨猛地抓住那只冰凉的手，声音却哽咽了，\"温竹，她那么依赖你……你要是敢死……我绝对不会放过她，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救护车一个急转弯，沈芸的身体随之晃动。
温梨看见她后脑的纱布又渗出血来，染红了雪白的担架布。
“对不起，梨梨……不能给你做饭……你可怎么办？”
温梨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她在生死攸关的情况下想的居然是她没东西吃怎么办？
这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的。
她不想欠她的。
一点儿也不想。
“患者出现失血性休克！准备肾上腺素！”
医护人员的喊声中，温梨突然扑到沈芸耳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你得活着！”
“你得好好活着，你不能死！你不能死！”温梨像是疯了一样，眼泪一滴又一滴的砸在她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