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的阳光透过纱窗,在床榻的月白纱帐上织出一片斑驳碎金。
云昊懒懒翻了个身,指尖触到枕边残留的茉莉香,这才慢悠悠睁开眼。
殿内静得能听见檐角铜铃轻响,他望着帐顶绣着的并蒂莲,想起昨夜帐中翻涌的暖香,耳尖不由得微微发烫。
这是他第一次抛开修炼,纵容自己睡到自然醒,腰间竟真有一丝酸软,像被藤蔓轻轻缠了一夜。
“奇怪。”他坐起身揉了揉腰,目光扫过空荡荡的床榻一侧。
苗胭脂不知何时离去了,案头却多了盏新燃的沉水香,淡淡烟气中还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
指尖抚过她昨夜握过的玉枕,忽然发现枕畔压着片干花,正是她发间常戴的茉莉。
穿衣时,云昊对着铜镜整理衣襟,瞥见颈间淡淡的红痕,耳畔突然响起昨夜她压抑的低唤。
他慌忙扯高衣领,却在袖口嗅到一缕若隐若现的体香,不由得摇头失笑。
到底是年轻气盛,昨夜竟这般沉溺,连佳人离去都毫无察觉。
以往修仙练气,他即便入睡也能保持三分警觉,可昨夜抱着苗胭脂时,竟睡得比任何时候都安稳。
“以后不能这样了。”他对着铜镜正色道,语气里却带着几分心虚。
回想起昨夜种种,那些在黑暗中交织的体温与喘息,那些从未体验过的极致欢愉,此刻化作心口发烫的蜜,让他指尖都有些发颤。
第一次真正清醒地品尝鱼水之欢,原来比醉酒更让人沉沦,比御剑飞行更让人目眩神迷。
云昊伸手摸向丹田,试图感知修为变化。可经脉里平静如常,并没有想象中真气翻涌的迹象。
他不由得想起大祭司说过的“双修之法,首修获益最丰”,心底虽有淡淡遗憾,却也释然——有些滋味,本就比修为精进更难得。
何况昨夜之后,他与苗胭脂之间那层朦胧的窗户纸彻底捅破,比任何灵丹都更让他心生欢喜。
“殿下,奴婢能进来吗?”纸鸢的声音从殿外传来,惊得云昊连忙放下袖口。
他对着铜镜又整理了一番,确定看不出异样,才朗声道:“进来吧。”
抬眼间,却在镜中瞧见自己微微上扬的嘴角——原来有些欢喜,竟是藏也藏不住的。
纸鸢立在朱漆门前,垂眸望着地上斜斜的竹影。
身为武者的敏锐听觉,让她清楚捕捉到殿内云昊起身穿衣的窸窣声响。
纸鸢推门而入,身后桃红柳绿端着鎏金铜盆,盆中热水腾起的雾气,将三女的面容衬得朦胧。
她们垂着头鱼贯而入,发间银饰轻响,像是一串被风吹散的碎玉。
云昊坐在妆奁前,望着铜镜里三女忙碌的身影。
柳绿的指尖在他衣袖上停顿了一瞬,他分明看见镜中少女耳尖飞红,眼睫像受惊的蝴蝶般急促颤动。
纸鸢的指尖灵巧地穿过他的发丝,力道轻重得宜,发间很快挽起利落的玉冠,看不出半分情绪。
昨夜的动静,想必早已传遍东宫。
云昊轻咳一声,目光落在纸鸢镜中的倒影上:“胭脂何时离开的?”
“天蒙蒙亮就走了。”纸鸢的指尖拂过他耳后碎发:“胭脂司主临走前,特意叮嘱奴婢别吵醒殿下。”
“给她送些灵米和用度过去。”云昊看着镜中自己耳尖的淡红,索性直起身子:“告诉梅花嬷嬷,按贵妃的份例备着。”
昨晚皇祖母已经说了,要封胭脂为贵妃。
纸鸢的手微微一顿,随即轻声应下。
她昨夜在回廊里撞见梅花嬷嬷时,老人便已提点过——如今苗胭脂在殿下心中的分量,以后万不能怠慢。
桃红柳绿交头接耳的嘀咕声突然消失,殿内只剩铜盆里清水晃动的轻响。
“以后不必守到太晚。”云昊看着三女眼下淡淡的青影,语气放柔:“你们也该歇着。”
“伺候殿下是奴婢的本分。”纸鸢将玉冠上的珍珠串轻轻摆正:“何况殿下近日操劳,奴婢们守着些,心里才踏实。”她的声音极轻,却带着固执微笑。
云昊无奈失笑,目光忽然扫过窗外。
阳光正透过雕花窗棂,在青砖上织出菱形的光斑。
他猛地想起昨夜草儿仰着脸盼他出宫的模样,一拍大腿:“糟了,和草儿约了逛庙会!”
纸鸢被他突然的动作惊得后退半步,很快又恢复镇定:“公主今早来过两次,见殿下未起,便说午后再来。”
云昊望着窗外渐渐升高的日头,忽如被惊雷劈中般猛然起身,锦被滑落至脚踝也浑然未觉。
昨夜草儿仰着小脸,眼巴巴盼着逛庙会的模样在脑海中浮现,出声道:“险些误了和草儿的约定!纸鸢,速去请公主过来,再告知裴鼎,无需安排护卫随驾!”
纸鸢正将鎏金冠冕稳稳置于妆奁,闻言指尖微顿,旋即转身福身:“殿下,虽说京都表面太平,但市井鱼龙混杂,陛下与太后向来忧心您的安危,若不带亲卫,恐……”
她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语气却如往常般恭谨。
云昊刚要开口反驳,话到嘴边却化作无声叹息。
以自己现在的修为哪需要什么护卫。
可听到纸鸢说话,倒也没再拒绝,亲卫有亲卫的职责,宫里有宫里的规矩,不能让他们为难。
“便依你所言。”云昊整了整衣袍:“不过无需大张旗鼓,让他们着便服暗中随行即可。”
他目光扫过铜镜里纸鸢紧绷的肩线,忽而展眉轻笑:“瞧你这般欲言又止的模样,莫不是还有事瞒着我?咱们相识多年,有话直说便是。”
纸鸢指尖绞着帕角,喉间滚动了下。
自凉州随行至今,她将情愫藏得极好,哪怕昨夜目睹苗胭脂踏入寝宫,也只是安静守在廊下。
此刻迎着云昊信任的目光,心底蛰伏的渴望却如破土新芽般疯长:“殿下此次出宫……奴婢斗胆,不知能否随侍左右?”话落时,她攥紧裙角,连呼吸都屏住了。
“就这事?”云昊爽朗大笑,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却在触及她骤然僵直的身躯时尴尬收手:“自然可以!难得出宫,正好让你瞧瞧京都的热闹!”
纸鸢眼中大喜:“谢殿下恩典!”
一旁的柳绿早已按捺不住,扭着腰肢凑上前,发间铃铛叮咚作响:“殿下~我和姐姐整日在宫里都快闷出病啦!我们也想去~”说着扯住云昊衣袖,水汪汪的大眼睛眨个不停。
桃红虽未开口,却也悄悄挪步靠近。
云昊看着三女的模样,忽觉晨光都明媚了几分,哈哈笑道:“都去都去!整日困在这四角宫墙内,是该去市井沾些烟火气了!”
……
吃早饭的时候草儿风风火火蹦蹦跳跳跑了进来,身后跟着杏儿。
“大哥大哥,我把杏儿带来了。”
“拜见殿下。”杏儿比以前更加沉稳,也长高了个子。
她本就比草儿年岁大。
如今算起来十八岁了。
当真是女大十八变,亭亭玉立。
行礼说话,一丝不苟。
“杏儿,快和草儿坐下一起吃点,在这里不必多礼。”对于杏儿多少有些愧疚。
草儿封了福德公主,杏儿去了胭脂司,这是皇祖母的安排,后来他也没过问。
现在看,杏儿身上气血充盈,应该是在胭脂司受到训练的结果。
不过看着气色不错,也就放心了。
“奴婢已经用过餐,多谢殿下挂牵。”杏儿起身说话,站在了一旁。
她内心很平静,也很知足。
去胭脂司后,得到的任务便是成为殿下的近卫丫鬟,学成之后,还是要到殿下身边的,近卫其实就是死士,保护殿下的死士。
看似残酷,但她一点都不难为。
反而很高兴,当初朝不保夕,跟着爷爷四处游历,如今算是有了归宿和目标。
也很清楚,自己和草儿不一样。
草儿倒是在云昊面前不拘束,硬拉着杏儿坐下,对云昊说道:“大哥我们都吃过了,等你出发呢!”
“好好好,那就出发吧!”云昊放下碗筷。
一行人出宫。
都换上了很普通的青衣。
这次出门就是陪着草儿逛逛京城的庙会。
他也是缓解一下内心的焦躁。
大祭司婴仙那边依旧没有传来消息,就说明毛幼南还没有到。
苗疆的千年大鲵蛊祖之危,一时半会急不得。
总得从毛幼南手中换取到筑基丹才能修炼突破,再去苗疆。
既然心静不下来,索性就出门逛逛散散心也是好的。
出宫后,身边是草儿、杏儿、纸鸢、桃红和柳绿,亲卫统领裴鼎,还有老崔。
其他人都没带。
当然暗中有一队三十人的东宫亲卫随行。
庙会在京城东边的灵光寺。
一行人到的时候已经人山人海。
本以为就是一次踏青游玩,却没想到,刚到灵光寺外就出事了。
春日的京城热闹非凡,街边小贩的吆喝声、孩童的嬉闹声此起彼伏。
云昊走在人群里,感受着拂面的暖风,紧绷的神经却始终无法放松——大祭司那边依旧杳无音信,苗疆的危机如乌云压顶,可看着草儿蹦蹦跳跳买糖画的模样,他又不得不强作轻松。
灵光寺外的庙会早已人声鼎沸,香烛烟雾与食物香气交织在空中。
草儿拉着杏儿去看杂耍,纸鸢与桃红柳绿默默跟在身后,裴鼎和老崔则如两尊铁塔,不着痕迹地将云昊护在中间。
正当云昊被街边的祈福风铃吸引时,忽听人群中传来一声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