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月未曾下山,神经紧绷的云昊此刻总算安心。
当他骑着老黑马踏入京城朱雀大街时,暮春的阳光洒在街道上,却驱散不了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气氛。
街道两旁商铺林立,吆喝声此起彼伏,但前方突然传来的一阵骚动打破了表面的平静。
“让开!都给本王子让开!”一声骄横的呵斥划破长空,紧接着是百姓的惊呼声与哭喊声。
云昊眉头微皱,轻夹马腹,老黑马会意,加快步伐向前奔去。
只见前方商行门口,一群身着异域服饰的人正在肆意殴打大虞子民。
为首的男子鹰目高鼻,头戴镶满宝石的金冠,腰间弯刀寒光闪烁,正是吐火罗王子阿克哈希木。
他身旁站着一个壮汉,如铁塔般魁梧,皮肤黝黑,肌肉虬结,举手投足间散发着慑人气势。
“西胡人竟敢在大虞京城撒野!”人群中有人愤怒高呼。
云昊定睛一看,被围殴的数十人中间,一名锦衣公子正咬牙抵抗,虽狼狈不堪,却仍未屈服。
此人正是兵部郎中之子鲍明义,此刻他脸上挂彩,衣衫褴褛,却死死护着身旁受伤的随从。
原来,鲍明义在商行看中一件兵器,却被阿克哈希木也相中。
双方起了冲突,阿克哈希木手下的壮汉出手狠辣,瞬间将鲍明义的随从打得遍体鳞伤,其中一人更是被当场打残。
阿克哈希木张狂大笑:“大虞武将的子弟都是废物!”
鲍明义怒不可遏,挺身上前要与阿克哈希木单挑。
可惜实力悬殊,他几招便被阿克哈希木压制,此刻正被对方的弯刀抵在咽喉处,性命岌岌可危。
“今日便让你这大虞废物知道,谁才是这片土地的主宰!”阿克哈希木狞笑着,刀锋微微用力,鲍明义脖颈处渗出一丝鲜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如鬼魅般闪过。
云昊从马背上腾空而起,脚尖轻点地面,瞬间来到两人身前。
他袖中探出一只手,如苍鹰捉兔般扣住阿克哈希木的手腕,微微用力,弯刀“当啷”落地。
“光天化日之下,行凶伤人,是谁给你的胆子?”云昊声音冰冷,如寒冬腊月的北风,令人不寒而栗。
阿克哈希木先是一愣,随即暴怒道:“你小子敢管本王子的事?就不怕挑起大虞和我吐火罗的战争么?”
云昊冷笑一声,反手一巴掌抽在他脸上。
这一巴掌力道十足,阿克哈希木如断线风筝般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嘴角溢出鲜血,几颗牙齿也被打落。
“打的就是你!”云昊眼神如刀,周身散发着凛冽杀意。
若不是顾及对方使团身份,以及京城百姓在场,他真想当场斩杀这个嚣张的胡虏。
刚才听到吐火罗三个字的时候,云昊就眯起了双眼。
苗胭脂说过,杀她们族人抢她们族地的就是吐火罗王室一族。
要不是看在对方是使团,加上当街杀人影响不好,还不知道父皇那里对西胡人有什么谋划,真想全杀了。
阿克哈希木的随从们见状,纷纷拔出弯刀,将云昊团团围住。
那壮汉更是怒吼一声,如黑熊般冲了过来。
就在这时,人群中挤出几名身着官服的人。
为首的是鸿胪寺少卿田历阳,他肥头大耳,脸上堆满虚伪的笑容:“这位壮士,切勿冲动!吐火罗使团明日要觐见陛下,此番前来是为了商议边疆土地争议问题,不可因小事坏了两国和气啊!”
他眼神闪烁,看似在劝架,实则在为阿克哈希木撑腰。
云昊冷眼瞥了他一眼,心中冷笑。
这田历阳说话屁股向外,明摆着收了吐火罗的好处。
田历阳还想继续劝说,云昊却不耐烦地一挥手,一道劲风如利刃般扫过,田历阳直接被抽飞出去,撞在街边的柱子上,昏死过去。
阿克哈希木见田历阳被打,彻底怒了:“给我杀了他!”
那壮汉再次冲来,拳风虎虎生威。
云昊眼神一凛,周身灵力涌动,抬手便是一拳。
两股力量相撞,如雷霆炸响,壮汉闷哼一声,口吐鲜血,踉跄后退几步,最终倒地不起,没了气息。
一招就将铁塔一般的壮汉给击杀了。
鲍明义也是瞳孔一缩,但精光闪烁,这位兄弟真猛啊,刚才那铁塔胡人可是将他带着的数十名随从都碾压了,想不到被这位少年高手一击必杀。
心中畅快无比。
这一幕震惊了在场所有人。
阿克哈希木脸色苍白,他深知自己的供奉不在身边,不是云昊的对手。
“你给本王子等着!明日觐见你们大虞皇帝,定然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他放下狠话,带着惊魂未定的使团,在鸿胪寺其他人的护送下匆匆离开。
鲍明义挣扎着起身,对云昊深深一拜:“多谢兄台救命之恩!我乃兵部郎中鲍谦逸之子鲍明义,今日之事,你是为我打抱不平,明日使团觐见陛下,我鲍明义一力承担后果,绝对不会连累你。
你找地方躲避一下,等使团离开也就没事了。”
云昊将他扶起,看着这个虽纨绔却不失义气的少年,心中多了几分好感:“不必如此,这些胡虏在我大虞境内嚣张跋扈,本就该教训。”
两人攀谈起来,鲍明义将自己所知的消息尽数告知。
原来,这次吐火罗使团名义上是惯例朝贡,实则与吐蕃勾结,意图染指大虞西边土地。
而大虞这些年边疆战事不断,却多以和为贵,加上太后掌权时求稳,如今陛下重新理政,这些蛮夷便以为有机可乘,愈发肆无忌惮,朝中更有不少保守派官员不想打仗。
云昊听完,心中杀意翻涌。
他婉拒了鲍明义的好意,骑着老黑马,向着皇宫而去。
第二日,金銮殿内,气氛凝重压抑。
铅云低垂,将金銮殿压得愈发庄严肃穆。
檐角的铜铃无风自动,发出细碎而杂乱的声响,仿佛在预示着一场风暴的来临。
阳光艰难地穿透云层,在蟠龙柱上的鎏金处投下斑驳光影,却照不暖殿内剑拔弩张的气氛。
阿克哈希木缠着渗血的绷带,在吐蕃使者的簇拥下高呼道:“皇帝陛下!大虞纵容刁民当街杀害我使团之人,此乃对吐火罗的宣战!”
他声音尖锐得刺破空气:“交出凶手,割让西边三城,否则铁骑踏平大虞!”
文臣们顿时炸开了锅。
礼部尚书颤巍巍出列:“陛下,应以和为贵啊!边疆百姓经不起战火!”
武将们却怒目圆睁,镇远大将军拍案而起:“和?这些蛮夷欺人太甚!末将愿率十万大军,踏平吐火罗!”
争吵声如煮沸的鼎锅,田历阳躲在文官队列中,肥脸上堆满谄媚的笑:“陛下,那凶徒当街行凶,实乃我大虞之耻,应交予使团处置以平怒火!”
突然,一阵强劲的穿堂风呼啸而过,吹得殿内烛火明灭不定,群臣话语戛然而止。
殿外传来悠长的通报:“太子殿下驾到~”
乌云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拨开,一缕金光穿透云层,笔直地照射在殿门前。
云昊身着九蟒四爪的明黄龙袍,踏着汉白玉阶缓缓而入,袍角扫过之处,空气中似乎都泛起金色涟漪。
朝阳为他周身镀上金边,腰间龙纹玉佩折射出的光芒如同游龙,威严地扫过群臣。
他的每一步都沉稳有力,玄色长靴踏在青砖上,发出“咚、咚”的声响,仿佛敲击在众人的心头。
檐角的铜铃再次作响,这次的声音铿锵有力,似在为太子的登场奏乐。
“太子殿下千岁!”文武百官齐刷刷跪倒,山呼声响彻云霄,声音在殿内久久回荡。
田历阳却如遭雷击,抬头望见那张昨日扇他耳光的脸,肥胖的身躯剧烈颤抖,冷汗瞬间浸透官服,在阴暗处晕染出深色痕迹。
他的嘴唇不住地哆嗦,眼中满是恐惧,心中后悔不迭,没想到自己竟招惹了当朝太子。
阿克哈希木脸色大变,终于明白自己招惹了怎样的人物!
“吐火罗觊觎我大虞土地已久,勾结吐蕃陈兵边疆。”云昊开口时,声线像是裹挟着腊月的寒冰,每一个字都重重砸在大殿的地砖上。
武烈老将军腰间的佩剑发出清越的鸣颤,老将军虎目圆睁,铁甲摩擦声铿锵有力,脸上浮现激动之色,他们武将主战,就怕太子殿下也主和。
现在好了,可以放心了,太子殿下一开口,就定调了。
看谁敢再主和?
而文臣队列里,礼部尚书握着象牙笏板的手剧烈发抖,板面上的朱批被汗渍晕染得模糊不清。
他就是带头主和派。
云昊袍袖猛地扬起,劲风如刃,将殿角珠帘卷得四散飞溅:“西胡与我大虞当有一战!”
这声断喝如洪钟大吕,惊得梁间白鸽扑棱棱乱飞,檐角铜铃的嗡鸣,整个金銮殿仿佛都在震颤。
昨夜御书房内的场景在云昊眼前闪过:皇帝将密奏吐蕃和西胡人军情的奏章狠狠拍在案上:
“昊儿,你乃大虞储君!”皇帝龙袍上的金龙随着他的动作张牙舞爪:“你说战,那便战!明日朝堂,天塌下来父皇为你顶着!”
此刻云昊望着群臣,唇角勾起一抹森冷的弧度。
有父皇做后盾,他今日必要在这金銮殿上,定下乾坤!
“太子殿下三思啊!”田历阳突然膝行两步,肥肉在青砖上蹭出拖沓的声响硬着头皮:“边疆百姓流离失所,议和才是……”
“议和?”云昊猛然转身,玄色长靴踏在玉阶上发出闷雷般的轰鸣。
田历阳的声音瞬间卡在喉咙里,看着太子殿下眼中翻涌的冷冽杀意,仿佛被无形大手掐住脖颈。
云昊缓步而下,每一步都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少卿大人说本宫是狂徒?”云昊停在田历阳面前,居高临下的视线像是实质的利刃,将这个肥胖的官员剜得遍体鳞伤。
田历阳“噗通”一声五体投地,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发出闷响:“殿下恕罪!下官……”
“收了吐火罗多少好处?”云昊突然俯身,指尖挑起田历阳的下巴,灵力凝成的细丝贴上对方脖颈:“说!”
田历阳瞬间失禁,尿骚味在殿内弥漫开来。
他抖如筛糠。
“拖下去彻查!”云昊厌恶地甩开手,田历阳瘫软如泥地被侍卫拖走。
他转身望向阿克哈希木,眼神冰冷。
“日出前滚出大虞。”云昊声音冰冷道:“滚回去告诉你们吐火罗王,等着本太子取尔等狗头!”
说完不理会阿克哈希木,云昊望着满殿文武,声如洪钟道:“主战者,随我守土开疆,主和者……”
他故意顿住,让雨声填满漫长的沉默,目光扫过每个臣子惊恐的面容:“莫怪本太子剑下无情!”
这句话如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