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马坡的方向,已经传来了飓风符呼啸的声响,那是云昊约定的总攻信号。
河谷两侧的红砂岩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红光,仿佛早已被鲜血浸透。
一场以少胜多的奇迹,即将在这片干涸的土地上,随着漫天符箓的光芒,轰然上演。
正午的日头悬在干河谷上空,毒辣的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西胡前锋五千轻骑的尸体还在谷口抽搐,鲜血顺着红砂岩的沟壑蜿蜒流淌,在干涸的河床上汇成蜿蜒的血溪。
云昊勒住老黑马,玄色披风上溅满暗红的血点,太子仪仗的龙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旗面沾染的血渍反倒让金龙图案更显狰狞。
“殿下,西胡中军开始动了!”李牧原提刀上前,刀刃上的血珠滴落在滚烫的岩石上,瞬间蒸腾成白雾。
他身后的三千飞虎铁骑虽已鏖战半个时辰,却个个眼神赤红,方才冲垮前锋时,太子殿下亲自投掷的十张聚灵火球符在敌阵中炸开,那种烈焰焚天的景象,让这些百战老兵都生出狂热的战意。
云昊抬头望去,干河谷深处尘烟滚滚,西胡主力三万步卒正推着盾车缓慢推进,盾车之后,是阿克哈希木亲率的六万骑兵,狼头大旗在队伍中高高飘扬。
显然,前锋的溃败并未让他们警醒,反而激起了蛮夷的凶性。
在他们看来,三千残骑已是强弩之末,正好一鼓作气踏平,作为献给王庭的祭品。
“让弟兄们退后百步,歇歇脚。”云昊从储物袋里取出水囊,递给身旁的亲兵:“告诉郭将军,按原计划行事,没我的号令不许露头。”
他要等西胡大军完全进入河谷腹地,等那狭窄的落马坡挤满密密麻麻的人潮,再放出真正的杀招。
半个时辰后,西胡大军如潮水般涌入干河谷。
盾车在前方开路,步卒举着长矛组成密集阵型,骑兵则在两侧游弋,整个河谷被塞得满满当当,连转身都显得困难。
阿克哈希木的王帐设在落马坡顶端,他正得意地看着地图,想象着攻破石峡关后在长安城里饮宴的场景,却没注意到两侧红砂岩沟壑里,三万双眼睛正死死盯着他们。
“就是现在!”云昊突然拔剑,龙纹长剑划破长空:“飞虎铁骑,随我冲锋!”
老黑马人立而起,前蹄在空中划出凌厉的弧线。
云昊将二十张聚灵火球符攥在掌心,灵力注入的刹那,符纸迸发出刺目的红光。
李牧原率先催动风行符,三千铁骑的速度陡然加快,铁甲碰撞声如惊雷滚过河谷,马蹄扬起的沙尘与符纸的灵光交织成诡异的虹光。
“放箭!”西胡中军的将领嘶吼着挥下弯刀。
密集的箭矢如黑云般压来,却在距铁骑百丈外的地方被无形的屏障挡住。
那是云昊提前布置的防御符阵,淡金色的光罩将箭雨尽数弹开,落在地上叮叮当当响成一片。
西胡人顿时骚动起来,他们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景象。
就在这愣神的瞬间,云昊已带领铁骑冲到盾车阵前。
“掷!”他一声令下,二十张火球符如流星般划破长空,在空中连成一道赤红色的火网。
“轰隆……轰隆……”
连续不断的爆炸声在河谷中回荡,落马坡两侧的岩壁都在震颤。
西胡人的盾车在烈焰中像纸糊般炸裂,灼热的气浪将前排步卒瞬间烧成焦炭,烧焦的皮肉味与硫磺味混杂在一起,让人作呕。
更可怕的是,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在狭窄的河谷里来回反射,后排的骑兵被掀下马背,战马受惊后疯狂踩踏,整个阵型瞬间乱成一锅粥。
“是天罚!是长生天动怒了!”不知哪个西胡萨满发出凄厉的尖叫。
当苗胭脂从鹰嘴崖俯冲而下,青碧色的飓风符卷起漫天火屑,将半个天空染成赤金色时,西胡人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他们扔掉兵器跪地祈祷,有的甚至调转马头往回冲,却被后续涌来的队伍堵在狭窄的河谷里,自相践踏。
“杀!”云昊长剑一挥,老黑马驮着他冲入人潮。
他掌心凝出木系灵力,藤蔓从地底疯狂窜出,将试图反抗的西胡将领死死缠住。
苗胭脂则在半空投掷定身符,银光闪过之处,成片的骑兵僵在原地,被随后赶来的飞虎铁骑砍瓜切菜般斩杀。
就在此时,两侧的红砂岩沟壑里突然响起震天的喊杀声。
郭永怀亲率三万石峡关守军从埋伏处杀出,他们踩着预先搭好的云梯翻过岩崖,如天降神兵般冲进混乱的敌阵。
老将军手中长枪如龙出海,每一次挑刺都带起一串血珠,他身后的士兵举着陌刀组成刀墙,将溃散的西胡人一片片收割。
“不要放走一个!”郭永怀的怒吼在河谷中回荡。
他看着那些被符箓吓破胆的西胡人,终于明白太子殿下为何敢以三千铁骑硬撼十万大军。
当凡人面对超越理解的力量时,人数再多也只是待宰的羔羊。
……
夕阳西沉时,干河谷已变成名副其实的修罗场。
西胡人的尸体堆积如山,堵塞了原本干涸的河道。
落马坡的红砂岩被血染成紫黑色,连风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云昊站在落马坡顶端,望着河谷里仍在追杀残敌的将士们。
老黑马不安地刨着蹄子,蹄下踩着一枚西胡王庭的金印。
李牧原浑身浴血地跑来,甲胄缝隙里还嵌着碎骨:“殿下,清点完毕,西胡十万大军,除了零星逃进戈壁的,尽数歼灭!”
郭永怀也拄着枪赶来,老将军的战袍被划开数十道口子,脸上却带着劫后余生的潮红:“末将……末将从未想过,打仗还能是这般景象。”
他望着满地符纸的残骸,那些燃烧后的灰烬在风中打着旋,像无数只黑色的蝴蝶。
云昊低头看着掌心残留的灵力光晕,忽然想起婴仙说过的话。
修仙者不应干预凡俗战事。
但他此刻望着石峡关的方向,似乎看到了关内百姓安稳的睡颜,嘴角不禁勾起一抹浅笑。
夜风渐起,吹散了河谷上空的血腥味。
三万将士在谷中燃起篝火,烤肉的香气与尸臭奇异地混合在一起。
窜起的火苗照亮了云昊年轻却坚毅的脸庞。
这场仗,不仅守住了石峡关,更打出了大虞的国威。
从今往后,草原上的蛮夷再想南侵,总要先掂量掂量,自己是否扛得住“天罚”。
干河谷的血腥味尚未散尽,曲红便带着一身沙尘冲进了云昊的临时营帐。
他黑袍下摆沾满血污,兜帽滑落,露出脸上一道新鲜的刀伤:“殿下,阿克哈希木跑了!”
云昊正擦拭着龙纹长剑,闻言动作一顿,剑尖的血珠滴落在地,在黄沙上晕开一小片深色。
“怎么跑的?”他声音平静,眼神却冷得像戈壁上的寒冰。
“那厮藏在运粮车的夹层里,趁着最后那场混战混出河谷。”曲红将一枚染血的狼头令牌拍在案上:“属下已派地煞营精锐追出去了,他们往西北方向逃,看路线是想回吐火罗王庭。”
李牧原猛地一拍桌子:“末将这就带铁骑追!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不必。”云昊抬手制止,目光扫过帐外待命的铁骑:“你带剩下的人打扫战场,加固防御,郭将军那边也需得有人接应。”
他转身取下挂在帐柱上的玄色披风:“胭脂,随我来。”
苗胭脂起身,弯刀斜挎在腰间,手中是骨笛,闻言立刻翻身上马。
她发间银饰轻响,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斩草需除根,尤其是对占据胭脂谷的吐火罗王室,她没有丝毫手软的理由。
一千飞虎铁骑在暮色中出发,马蹄踏过戈壁的砾石,发出清脆的声响。
云昊勒住老黑马,望着西北方绵延起伏的黑石山:“曲红说他们往哪逃?”
“黑风口!”苗胭脂指着远处一道狭窄的山口,那里是通往吐火罗的必经之路,两侧悬崖陡峭,最窄处仅容两骑并行:“地煞的人说,阿克哈希木身边只剩不到五十名亲卫,都是吐火罗王室的死士。”
云昊从储物袋里取出两张风行符,一张贴在老黑马身上,一张递给苗胭脂:“加快速度,必须在他们穿出黑风口前截住。”
灵力注入的刹那,两匹快马如离弦之箭般窜出,身后的一千铁骑也纷纷催动内力,整个队伍化作一道黑色闪电,在戈壁上疾驰。
夜色降临时,他们终于追上了地煞营留下的标记。
一块被剑劈开的岩石上,用鲜血画着箭头,指向黑风口的方向。
云昊翻身下马,指尖触碰岩石上的血迹,眉头微蹙:“血还没干,最多领先我们半个时辰。”
“前面有打斗声!”苗胭脂突然指向山口,那里隐约传来金铁交鸣之声。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催动灵力,身形如鬼魅般窜进黑风口。
狭窄的山道里,十余名地煞正与吐火罗死士激战。
地煞们虽悍勇,但对方的铠甲上似乎涂抹了某种防御符文,寻常刀剑难以穿透。
一名地煞被对方弯刀划破喉咙,鲜血喷溅在岩壁上,染红了半面山壁。
“找死!”云昊怒喝一声,掌心聚灵火球符骤然亮起。
赤红火球在狭窄的山道里炸开,灼热的气浪将几名死士掀飞出去,铠甲在烈焰中发出滋滋的声响,很快便被烧得通红。
苗胭脂则抽出弯刀,身形如蝶穿花般在死士间游走。
她将定身符藏在刀鞘内侧,每一次劈砍都伴随着符纸的银光,被击中的死士瞬间僵在原地,随即被赶来的铁骑斩落马下。
“保护王子殿下!”一名满脸虬髯的死士嘶吼着扑向云昊,弯刀上淬着幽蓝的毒液。
云昊侧身避开,长剑顺势挑起,剑尖精准地刺穿对方铠甲的缝隙,从咽喉穿出。
死士眼中满是不甘,却只能无力地倒下。
山道尽头,阿克哈希木正被最后几名亲卫护着往山口冲。
他锦袍早已撕裂,王冠歪在脑后,华贵的靴子沾满泥浆,哪还有半分王子的模样。
听到身后的惨叫,他回头望见火光中的云昊,吓得魂飞魄散:“快!快杀了他!本王重重有赏!”
回应他的是一张飓风符。青碧色的风柱在山道中卷起漫天沙石,将最后几名死士卷上半空,重重撞在岩壁上,骨骼碎裂声清晰可闻。
云昊勒住老黑马,挡在山口中央,龙旗在夜风中猎猎作响:“阿克哈希木,你觉得还跑得掉吗?”
吐火罗王子瘫坐在地上,手指着云昊,声音因恐惧而颤抖:“你不能杀我!我是吐火罗王室嫡子,杀了我,两国必起战火!”
“战火?”云昊冷笑一声,翻身下马,长剑抵住他的咽喉:“从你们要侵犯我大虞疆土的那一刻起,战争就已经开始了。”
说完他看向苗胭脂:“你说,该怎么处置?”
苗胭脂走到阿克哈希木面前,弯刀挑起他的下巴,眼中闪烁着冰冷的恨意:“吐火罗王室占据我胭脂谷三十年,杀我族人……今日,就用你的血,祭奠他们的亡灵。”
阿克哈希木这才认出她的身份,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你是胭脂族的余孽?不!本王可以给你钱,给你土地,放你族人回归……”
“晚了。”苗胭脂的弯刀划破夜空,一道银弧闪过,阿克哈希木的头颅应声落地。
滚烫的鲜血喷溅在岩壁上,与三十年前胭脂族人的血,终于在此刻交融。
云昊望着滚落的头颅,长剑入鞘:“传讯给武烈老将军,就说西胡之患已除,让他专心对付吐蕃。”
转头看向黑风口外的茫茫戈壁:“我们去胭脂谷。”
夜风穿过山口,带来远处铁骑的马蹄声。
一千飞虎铁骑整齐而立山道两侧,目光中满是敬畏。
他们亲眼见证了太子殿下的雷霆手段。
苗胭脂拾起阿克哈希木的头颅,用布包裹好系在马鞍上。
她抬头望向云昊,月光照亮两人沾满血污的脸庞,却照不进彼此眼中那片坚定的光芒。
“走吧。”云昊翻身上马,老黑马打了个响鼻:“该去夺回胭脂谷了……”